林晚晴再度睁开眼时，天光已大亮。寝殿内依旧安静，只有那名贴身宫女靠在脚踏上打着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太后驾临
林晚晴试图挪动一下身子，钻心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却也惊醒了宫女。
“司药，您醒了！”宫女惊喜地低呼，连忙上前搀扶，“您昏睡了一天一夜，太医来看过几次，说您内腑震荡，需得静养。”
“水……”林晚晴的声音干涩沙哑。
宫女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温水，正欲说话，殿外忽然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太后娘娘驾到——”
声音未落，一身雍容华服的太后已扶着贴身嬷嬷的手走了进来，比起前日的惊魂未定，今日的她恢复了往日的威仪，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审视。
林晚晴心下凛然，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
“躺着吧。”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在宫人早已备好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下，目光落在林晚晴苍白如纸的脸上，“林司药，身子可好些了？”
“劳太后挂心，奴婢……好多了。”林晚晴垂眸应答。
“那就好。”太后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拂过袖口繁复的金线绣纹，“你此番‘护驾’有功，皇上虽未醒转，但那缠身的‘邪祟’确已清除，朝廷自有封赏。”她特意在“护驾”和“邪祟”二字上略略停顿，带着深意。
林晚晴心头一紧，知道太后绝不只是来探病这么简单。
“只是，”太后话锋一转，语气渐沉，“乾清宫暖阁乃天子寝宫，如今一片狼藉，陛下昏迷不醒，其中诸多关节，总要查个明白。你当日所言‘妖邪’、‘前朝遗宝’，固然是一种说法。但宫中人多口杂，也不乏一些……不着调的猜测。”
她顿了顿，目光如针般刺向林晚晴：“譬如，有人妄议，那日异象，是否与某些身怀异术、来历不明之人有关？甚至牵涉到前朝秘辛……这些流言，虽不足信，却易惑乱人心，于你养伤，于宫廷安定，都非益事。”
凝玉护主
林晚晴听出了太后话语中的敲打与威胁。太后不在乎真相，只在乎局势的稳定和她自身权力的稳固。自己这个知晓太多秘密、又身负异能的“功臣”，若不能为其所用，便是心腹大患。
“奴婢当日所言，句句属实。”林晚晴稳住心神，声音虽弱却清晰，“奴婢一心只愿陛下龙体安康，宫闱肃静，除此之外，别无他想。至于流言蜚语，清者自清，奴婢相信太后娘娘明察秋毫。”
太后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好个‘清者自清’。林司药是聪明人，当知在这深宫之中，安分守己，方能长久。你且好好养着，需要什么，尽管让内务府支取。”
“谢太后恩典。”
太后起身，临走前又瞥了一眼林晚晴枕边那枚带着裂痕的凤血凝玉，眼神莫测，随即扶着嬷嬷的手，款款离去。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林晚晴却觉得背心已被冷汗浸湿。太后此行，名为探视，实为警告。她将自己置于她的监视与控制之下，所谓的“封赏”，恐怕也是稳住她的手段。
她轻轻拿起枕边的凤血凝玉，触手依旧微凉，那道裂痕刺目。她尝试着像昨夜那般，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自身生机去触碰它。
起初并无反应，就在她即将放弃时，那玉魄深处，那点星火般的涅盘暖意，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暖流，缓缓反哺回她枯竭的经脉。虽然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纯粹的生机，让她精神微微一振。
凤血凝玉并未完全沉寂！它需要她的生机来温养，而它的反馈，也能加速她的恢复。这发现让林晚晴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然而，这希望很快被新的疑虑笼罩。她能感觉到，这次反哺回来的气息，除了涅盘之力，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陌生感应？并非邪气，更像是一种遥远的、带着悲悯与叹息的注视。是宸妃慕容清音残魂彻底消散前的最后印记？还是……万邪镜崩碎后，某些散逸的碎片气息被凝玉捕捉？她无法确定。
夜半私语
就在这时，窗外廊下，两个压得极低的交谈声随风隐约传来——
“……听说了吗？皇上那边……还是没动静……”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说是神魂之损，非药石能医……”
“唉，这要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嘘！慎言！没见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把消息压着吗？几位王爷最近可都递了牌子想进宫请安呢……”
“还有那位……里面这位，”声音更低了，“都说她……邪性……那晚又是凤凰又是龙的……”
“别瞎说！不要命了！”
脚步声匆匆远去。
林晚晴的心缓缓沉下。永初帝昏迷不醒，朝局已然开始暗流涌动。藩王、后宫、权臣……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而她这个身怀异术、知晓内情的“救驾功臣”，无论对哪一方而言，都是亟需拉拢或者……铲除的对象。
她轻轻摩挲着凤血凝玉上的裂痕，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太后想将她控于掌中，各方势力视她为棋子或障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恢复力量，查明镜魔是否彻底湮灭，以及永初帝昏迷的真正原因，找到在这新一轮漩涡中自保甚至破局的方法，这一切都刻不容缓。
前路荆棘载途，但她已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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