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入伍了!”
这五个字,像五颗出膛的狙击枪子弹,精准、冷静。
却又带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狠狠地射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苏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都逆流而上,直冲天灵盖!
她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失声尖叫出来。
那双因为极度震惊而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墙上那张照片里,男人钢铁般的面容。
入伍……
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一个坐拥亿万财富、住在艺术馆里的男人,在哥哥牺牲之后……
放弃了一切,去参军了?
而且,去的还是他哥哥生前所在的、伤亡率最高的特战部队?!
这……
这已经不是用“伟大”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一种…… 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自己、只为照亮兄长未尽之路的…… 决绝!
直播间里,那数百万之前还在对这座“奢华”画廊议论纷纷的观众,此刻彻底失声了。
弹幕,停滞了。
礼物,消失了。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看着镜头里那间幽深的密室,看着那套叠得方方正正的特战服,看着照片上那个剃着寸头、眼神锐利如刀的男人。
再回想起刚刚穿过的那片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黑色画区”……
一个完整、却又无比悲壮的故事链条,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闭合!
他们终于明白……
明白这座价值连城的画廊,为何会存在。
明白那个曾经热爱生命、拥抱美好的艺术家,为何会画出那么多充满绝望与挣扎的作品。
钱主任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制片人,此刻也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摘下眼镜,抬起手用粗糙的手背,狠狠地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这…… 这他妈……”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份悲壮的选择面前,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陈阳没有在意众人的失态。
他只是静静地仰头注视着墙上的三叔,像是在与照片中的那个灵魂,进行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
许久,他才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苏玥,声音平静地开始揭示这个故事最核心的内幕。
“我爸爸牺牲后,对三叔的打击非常大。”
“我记得,他把自己关在这间画廊里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没有见任何人。”
“一个月后,他走出来对我太爷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陈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复述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复述道:
“‘爷爷,我错了。 艺术…… 是软弱的。 在绝对的暴力和邪恶面前,再美的东西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
“‘哥哥用生命扞卫的东西,我不能只用画笔去歌颂它。’ ”
“‘我也要去。’ ”
短短几句话,却像一部浓缩的史诗,将在场所有人都拉回了那个悲痛欲绝的午后。
他们仿佛看到,一个心碎的弟弟,在经历了整整一个月的挣扎与涅盘之后,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一生的、最沉重的决定。
“我太爷爷当时什么都没说,”陈阳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点了点头。 ”
“那天晚上,三叔把他这一生最珍视、也是外界估价最高的一批画作,全都搬到了院子里,亲手…… 一把火烧掉了。 ”
“他说,那些东西是他前半生的荣耀,也是他前半生的…… 枷锁。 ”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陈东。 他只是他哥哥的…… 影子。 ”
烧掉了…… 自己最珍视的画作……
苏玥的心,像是被一只铁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她无法想象,一个艺术家亲手毁灭自己毕生心血的时候,内心该是何等的痛苦与决绝!
“然后呢?” 她哽咽着追问道。
“然后,”陈阳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墙上那张照片上:
“他就去了。 放弃了所有的生意,放弃了这里的一切,以三十多岁的超龄身份,去参加了特种兵选拔。 ”
“我听李叔叔说,那里的选拔是地狱式的。 三叔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训练场上,但他都咬着牙撑了下来。 ”
“最终,他成功了。”
“他加入了我爸爸生前所在的部队,继承了他哥哥未竟的事业,也继承了…… 我爸爸在部队的代号。 ”
陈阳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下那块冰冷的金属铭牌。
上面刻着两个字:
雪狼。
苏玥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从眼眶中滚落。
雪狼!
她记得在昨天那场直播的资料里,这个代号正是属于陈阳的父亲,那位牺牲的特战英雄!
兄终弟及,弃笔从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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