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有时是宫中采买太监的亲戚,有时是早年对她有恩、如今在外任职的低级官吏家眷,有时甚至是借着赏赐“笔墨纸砚”、“古籍字画”给某位“学问好”的侍读或谙达,将其转赠其父兄——传递出一些微妙的信息。这些信息,或是对某位官员清廉勤政的“偶然”提及(源自皇帝某次无意的称赞),或是对某地吏治民情的“忧虑”(实则为该官员政策辩护),或是“无意”中流露的对某种政见(实则为雍正所喜)的“浅见”。
她从不具体指示,更不涉及核心机密,只提供“风向”与“视角”。她深知,在雍正朝为官,揣摩上意是关键。她提供的,正是这种“上意”的模糊映像。接收者若能领悟,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从而在皇帝心中留下好印象,步步高升。而他们升迁后,自然会感念这“无意”的“点拨”,虽不知来源,却会在关键时刻,成为潜在的助力。这是一张极其漫长、隐蔽、却可能在未来发挥关键作用的“人情网”与“信息网”。
与此同时,她对后宫妃嫔家族的动向也格外留意。齐妃娘家李府近来似乎与某位掌管京畿防卫的副都统走动频繁;懋嫔的父亲在吏部考评中得了优等;就连刚诞下公主的乌雅嫔,其父那位翰林院掌院学士,似乎也在某些清流文会上颇多言论……这些信息,被她一一记录、分析,揣摩其背后的意图与可能的影响。
(合:雏凤初鸣,砥柱中流)
二月二,龙抬头,恰是钦天监择定的吉日。皇四子弘暟正式入上书房读书。是日清晨,天未大亮,夏冬春(纪时)亲自为弘暟整理好崭新的皇子常服,系紧腰带,抚平衣襟的每一丝褶皱。五岁的孩童,身量未足,却已有了超越年龄的沉静。他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眸子望着母亲,清澈见底。
“暟儿,”夏冬春(纪时)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轻柔却郑重,“今日起,你便要正式读书了。上书房是学本事、明道理的地方。师傅教导,要用心听;侍读伙伴,要和睦处;但需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行事需端正,心中需有尺。可能记住?”
弘暟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儿臣记住了。皇额娘放心,儿臣定会好好读书,不负皇阿玛和额娘期望。”
夏冬春(纪时)心中一酸,强忍泪意,轻轻抱了抱他瘦小的肩膀:“好孩子。去吧。”
看着弘暟被乳母嬷嬷牵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永和宫,坐上那辆代表皇子身份的小轿,夏冬春(纪时)站在宫门前,久久未动。春寒料峭,风吹起她素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她的目光追随着那顶小轿,直至消失在宫道尽头,才缓缓收回。
回到殿内,她独坐良久。喜儿奉上热茶,她接过,指尖冰凉。
“娘娘,四阿哥聪慧懂事,定能一切顺遂的。” 喜儿低声安慰。
夏冬春(纪时)未语,只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弘暟不再仅仅是她的儿子,更是这深宫权力棋局中一枚重要的棋子,一个需要她倾尽全力去保护、去扶持、去为他谋划未来的“阿哥”。她将他推向了那个充满机遇与险恶的舞台,便再不能回头。
她必须更强大,更谨慎,布下更深的局,织就更密的网。为了弘暟,也为了弘昶,更为了她自己那遥不可及的、太后的目标。
窗外,天色渐明,一缕微弱的晨曦穿透云层,照亮了殿檐的琉璃瓦。夏冬春(纪时)抬起眼,望向那抹光亮,眸中沉寂如古井,却又似有暗流汹涌。
凤雏已振翼,清声初啼。前路漫漫,风雨如晦。而她,将如这深宫中最沉默的磐石,最坚韧的藤蔓,为他,也为她自己,撑起一片尽可能广阔的天空。
(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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