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商号的反击迅疾而猛烈。
次日清晨,一份份措辞严谨、盖有墨香商号朱印的“承运契约”便送到了各大货主手中。契约条款清晰,首次明确了送达时限、延误赔偿、货损赔付等细则,白纸黑字,令人耳目一新。同时,京城几处热闹市口,墨香车行搭起了简易棚子,现场展示新式四轮马车载重、转向的优越性,并有伙计大声宣讲“定时达”服务,承诺“误期赔半价”。
与此同时,关于昨夜醉仙楼赵德海企图联合行会垄断运价、排挤异己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各大商帮和货栈间悄然流传。商贾逐利,最忌垄断抬价。消息一出,不少原本观望的货主心下凛然,再看墨香车行主动约束自身、明确权责的做派,高下立判。
赵德海闻讯暴跳如雷,一方面紧急派人四处“辟谣”,另一方面催促工部堂兄加快动作。
然而,更狠的招数接踵而至。午后,都察院几位以刚直着称的御史案头,都出现了一份匿名揭帖,详细列举了永昌车行如何利用其工部背景,在过往军需运输、官物承运中虚报价格、以次充好的种种劣迹,甚至隐约牵扯到几位工部官员收受好处。证据未必件件扎实,但数量繁多,时间地点人物俱全,足以引人注目。
一时间,原本打算为赵德海站台撑腰的工部赵员外郎,顿时感到压力陡增,不得不暂时收敛,叮嘱赵德海暂且低调。
墨香车行凭借更优的服务和透明的契约,在货主中赢得了口碑,业务不降反升。而赵德海搞的那个“京畿车马行会”,因墨香的抵制和内部的猜疑,尚未正式成立便已步履维艰。
商业上的短兵相接,林墨凭借规则创新和信息披露,暂时占据了上风。但他深知,这仅仅是延缓了对方的攻势,并未伤及其根本。真正的危机,来自更高层面的权力碾压。
果然,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两天。
这天上午,林墨正在核查新工坊的预算,阿福脚步匆忙地闯入书房,脸色极其难看。
“公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带着旨意,已经到了前厅!”
司礼监?随堂太监?林墨心中猛地一沉。司礼监乃内廷枢机,权力极大,其随堂太监外出传旨,往往代表皇帝或秉笔太监的意志,非同小可。自己一介商贾,何事能劳动这等人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整理衣冠,快步走向前厅。
厅内,一名面白无须、身着青色贴里袍的中年太监端坐主位,神情淡漠,身后站着两名小内侍。商号管事们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小人林墨,叩见天使。”林墨上前,依礼参拜。
那太监眼皮微抬,声音尖细平稳:“你就是林墨?抬起头来回话。”
林墨抬头,目光平静。
太监打量他几眼,缓缓展开一卷黄绫文书,朗声宣读:“上谕:查京城商贾林墨,妄逞奇技淫巧,蛊惑人心,聚敛巨万,更兼交通内外,行为不端。着即查封其名下所有工坊、铺面,一应账目资产,交由市舶司会同户部盘查。其人暂行看管,听候发落。钦此!”
旨意简短,却字字如刀!不仅要将墨香商号连根拔起,更要治他林墨的罪!
“林墨,接旨吧。”太监将圣旨往前一递。
厅内死寂。跪在地上的管事们面如土色,浑身发抖。阿福拳头紧握,目眦欲裂。
林墨脑中飞速转动。这罪名安得极大,却又极其空泛。“奇技淫巧”、“蛊惑人心”、“交通内外”,都是可大可小的口袋罪。最关键的是,这道旨意来自宫中,绕过了一切司法程序,直接动用皇权进行镇压!这是最粗暴,也最难抵挡的一招!
是谁?晋王?还是其他被触动了利益的势力?竟然能动用皇帝的名义,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手!
不能接旨!一旦接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电光石火间,林墨已有了决断。他并未伸手接旨,反而再次叩首,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困惑:“天使明鉴!小人一向本分经商,依法纳税,从未敢行不法之事。这‘奇技淫巧’、‘蛊惑人心’、‘交通内外’之罪,实在不知从何而起?可否请天使明示,小人所犯何事,触犯哪条律法?也好让小人死个明白!”
那太监显然没料到林墨竟敢不接旨,还敢反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林墨!你好大的胆子!天意也是你能揣测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叫你接旨便接旨,啰嗦什么!”
“天使息怒!”林墨抬起头,目光坦然,“非是小人抗旨不遵。只是我朝律法森严,即便庶民获罪,也需明正典刑。如今无凭无据,骤加如此重罪,小人惶恐,实在不敢糊里糊涂接下这不明不白的旨意。若天使无法明示,小人恳请天使回禀圣上,容小人具本自辩,或由三法司依律查办!若查实小人有罪,小人甘愿领死!”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将问题引向了司法程序,质疑这道中旨的合法性。皇帝中旨虽具效力,但若涉及刑狱,通常仍需交由法司办理。林墨这是在赌,赌对方是仓促行事,未必敢将事情完全闹到明面上,走正规司法程序对他反而有利,至少能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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