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光线的缺失,而是某种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感的“虚无”色调。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沉淀了万古的怨毒与悲伤。
林知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者说,爬了多久。
引爆魂力结晶的反噬,远比预想的更严重。此刻的他,七窍中依旧在缓缓渗出暗金色的血丝,视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混杂着一种遥远而缥缈的、仿佛无数人在哭泣低语的背景音。全身的骨骼如同被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星墟之力在体内艰难运转,如同干涸河床里的涓涓细流,仅能维持最基本的生机,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伤势的恶化。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和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拖着残躯前行。身后,隐约还能感觉到追踪者的气息,但似乎被这片区域的特殊环境阻隔、削弱了许多,变得断断续续。这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却也意味着,他踏入的地方,可能比身后的追兵更加危险。
这里就是“葬魂古战场”。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冥骨荒原常见的黑色砂砾,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被无数鲜血浸透又干涸了千万次的硬土,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那是隐藏在土层下、早已脆化的细小骨片。举目望去,视野所及,到处是断裂的巨大兵刃残骸,这些兵刃不知是什么材质,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没有完全锈蚀,只是失去了所有灵光,如同巨兽的骸骨般斜插在大地上。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残缺不全的、如同山峦般巨大的骸骨轮廓,半埋在红土之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
这里的空间也异常紊乱。光线扭曲,景物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偶尔会有一些半透明的、身着古老残破甲胄的战士虚影,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战斗姿势,凝固在空气中,如同永恒的雕塑。他们眼中没有鬼火,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但残留的战意和杀伐之气,却凝而不散,让靠近者灵魂刺痛。
林知白尽量避开那些虚影和散落着可疑能量波动的区域。他找到一处由几面巨大破损盾牌和一根折断的巨型长矛交错形成的“掩体”,艰难地挪了进去,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残骸,大口喘息。
必须疗伤,哪怕只是暂时稳住伤势。
他取出定界石,紧紧握在手中。湛蓝的力场艰难地撑开一个不足三尺的微弱光晕,将外界那粘稠的怨气和紊乱的空间之力勉强隔绝在外。随即,他尝试运转星墟之力,引导最后那点魂力结晶的残余能量,以及从外界缓慢吞噬的、经过星晷过滤提纯的稀薄魂力,开始修补受损最严重的经脉和脏腑。
过程缓慢而痛苦。葬魂地的能量环境极其恶劣,充满了狂暴的战意碎片和沉淀的负面情绪,即便是星墟之力,消化起来也格外费力。但好处是,这里的魂力本质极高,哪怕只是一丝被成功提纯吸收,对灵魂本源的滋养效果也远超外界。
时间在无声的痛苦煎熬中流逝。定界石的光芒稳定地亮着,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灯。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白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脸上的死灰色稍褪。虽然离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即刻崩溃的危险。
就在他心神稍松,准备进一步调息时——
“踏……踏……踏……”
沉重、整齐、仿佛带着千军万马回音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那脚步声仿佛从岁月长河的尽头走来,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节拍上,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壮!
林知白猛地睁开眼,心脏星晷剧烈跳动!他“看”向掩体外。
原本死寂的古战场,景象变了。
淡淡的、血红色的雾气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笼罩了四野。雾气中,那些原本凝固的战士虚影,竟然开始缓缓“活”了过来!他们依旧沉默,但动作不再僵硬,开始重复着生前的战斗动作——挥砍、格挡、冲锋、倒地……无数虚影交织,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惨烈到极致的上古战争画卷!
而在画卷的中央,血雾最浓处,一道比其他虚影凝实百倍、身高超过三丈、身披残破暗金重铠、手持一柄断了一半的巨型战斧的将军虚影,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面孔,头盔下是一片翻滚的血色阴影。但林知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审视、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他胸口处,那枚与心脏融合的寰宇星枢之上!
“嗡——!”
将军虚影手中的断斧,微微震颤,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战意的鸣响。与此同时,林知白胸口的星晷,竟不受控制地自主浮现出虚影,光芒流转,与那断斧的鸣响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至理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这共鸣,猛地冲入林知白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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