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坟场深处的悸动,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那令人窒息的、源自存在本源的压迫感消散,但空气中弥漫的时空碎片与混沌乱流,依旧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巡天号”残骸悬浮在“万法星盘”勉强维持的、不足百丈的球形安全区内,船体千疮百孔,灵光黯淡,如同折翼的巨鸟。甲板上,墨渊长老断臂处鲜血淋漓,却强撑着以剩余法力护住几名重伤昏迷、气息奄奄的弟子,老眼含泪,扫过那些在方才时空风暴中化为飞灰或修为尽失的弟子原先所在的位置,悲痛与绝望交织。此番折损,堪称星枢阁百年未遇之重创。
安全区中心,林玄与苏小婉相拥盘坐,气息微弱到了极点,面色惨白如纸,嘴角血迹未干。强行激发“万法星盘”威能抵御时空风暴,又以神识冒险“触碰”那不可名状的存在,最后果断自斩神识承受反噬,这一系列举动几乎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心力与法力。林玄眉心那枚混沌道印光芒黯淡,隐隐可见内部有无数混乱的光影与一丝极淡的漆黑气息流转,那是被封存的恐怖道韵碎片与“归墟”之力,如同蛰伏的毒龙。苏小婉亦是神魂受创,造化炉虚影明灭不定,需要长时间温养。
然而,与身体的极度虚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人眼中那无法磨灭的、历经生死洗礼后的璀璨神光。那是对大道更深的敬畏,也是对自身道路更加坚定的确认。
“玄哥……” 苏小婉声音虚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依赖,她靠在林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微弱的起伏,那是生命依旧存在的证明。
“我们……活下来了。” 林玄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他紧紧握着苏小婉冰凉的手,混沌道韵缓缓流转,渡去一丝微弱的生机,既是安抚道侣,也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他内视己身,道基虽受损严重,却也在那极致压力下被锤炼得更加凝实,对混沌“包容”与“演化”的真谛有了前所未有的体会。那枚悬浮在丹田、与“万法星盘”有着微弱感应的“混沌源核”残片,更是未来重铸道途的无上基石。
“此地不宜久留。” 林玄强提精神,目光扫过残破的“巡天号”和悲恸的墨渊长老,心中沉重,却知此刻不是悲伤之时。那深处的存在只是暂时沉寂,谁也不知它会何时再次“苏醒”。必须尽快离开这绝地。
他心念微动,尝试沟通身前悬浮的“万法星盘”。星盘受损严重,灵性微弱,但与他之间那丝初步建立的血脉联系犹在。得到林玄意念驱动,星盘微微一颤,散发出一圈柔和却稳定的暗金波纹。波纹过处,安全区外依旧混乱的时空乱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排开,形成一条相对稳定的、指向来时方向的狭窄通道。
“走!” 林玄低喝一声,与苏小婉合力,以残存法力包裹住自身与重伤的墨渊长老等幸存者,再分出一缕心神牵引着彻底报废的“巡天号”残骸,沿着星盘开辟的通道,缓缓向外飞去。
归途,远比来时要“平静”,却也更加漫长。一行人沉默着,在死寂的混沌虚空中跋涉,唯有星盘散发的微光,是这片绝望之地唯一的方向与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那片熟悉的、由破碎星辰与古战舰残骸构成的“遗骸迷阵”边缘。当最后一步踏出“时空坟场”的影响范围,重新感受到混沌海相对“正常”的法则与能量流动时,所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墨渊长老老泪纵横,朝着星枢阁方向,深深一拜,祭奠陨落的弟子。幸存者们也纷纷落泪,既有逃出生天的庆幸,更有对同伴逝去的无尽悲伤。
林玄与苏小婉亦是心潮起伏,回首望向那片吞噬了众多门人性命的绝地,目光复杂。但他们深知,肩上责任更重,必须带着逝者的期望与生者的未来,继续前行。
“先回‘英灵礁’。” 林玄沉声道。那里是当前最近的庇护所,且有“净世神光玉”可以辅助疗伤。
借助“万法星盘”对时空的稳定之力,一行人速度加快,数日后,终于重返那片悬浮于混沌中的乳白色光晕——“英灵礁”。
踏上坚实礁石的刹那,那温润祥和的光芒笼罩周身,滋养着众人近乎枯竭的肉身与神魂,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林玄立刻下令,命墨渊长老组织幸存弟子,利用礁石能量与携带的丹药全力疗伤,并妥善安置“巡天号”残骸,看看能否回收部分珍贵材料。他则与苏小婉直接来到礁石中心那座古老祭坛下,盘膝坐下,借助祭坛汇聚的星辰精华与“净世神光玉”的本源之力,开始闭关疗伤,并尝试初步炼化体内那危险的道韵碎片,稳固与“万法星盘”的联系。
这一次闭关,便是三年。
三年间,星枢阁本部由留守长老维持运转,对外界消息严密封锁。墨渊长老等人伤势在“英灵礁”神奇功效下逐渐恢复,但陨落之痛与“巡天号”毁灭的阴影,始终萦绕心头。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刻苦修炼,等待着阁主与林长老的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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