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杜书记终于有了动作。
不是直接查粮仓或地窖,而是召开了一次“四水镇冬荒应对工作检讨会”。会场设在镇政府那间最大的屋子,杜书记坐在主位,旁边是县里跟来的两个干事。魏莱、周明远、李铁柱、马三炮等镇干部坐在下首。
“魏莱同志,”杜书记开门见山,手里拿着一份报表,“根据县里的统计,四水镇去年上报的粮食产量,与秋收后实际征购的公粮数量,存在较大差距。这个差距,你们解释为‘早霜减产’。但据我所知,同期其他乡镇虽然也受灾,但差距没这么大。”
他抬起眼睛,目光锐利:“你们是不是…隐瞒了产量?”
屋子里一片死寂。火炉里的煤块噼啪作响,更衬得气氛压抑。
魏莱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杜书记,四水镇的土地情况特殊。荒甸子是新开的地,熟地又大部分采用了新的间作套种技术。新地新技术,对自然灾害的抵御能力本来就不如老法子。早霜来时,我们的庄稼正是灌浆关键期,受害尤其严重。这一点,马三炮村长可以作证。”
马三炮赶紧点头:“是是是,杜书记,那霜来得太邪乎,叶子一晚上就冻黑了…”
“我没问你技术问题。”杜书记打断他,继续盯着魏莱,“我问的是,有没有隐瞒。”
“没有。”魏莱回答得干脆,“所有产量,都由周文书逐户核实登记,账本就在这里。杜书记可以随时查验。”
周明远适时地捧出那本厚厚的、边角磨损的账本,放在桌上。
杜书记看都没看账本,反而话锋一转:“那场火灾,查清楚了吗?”
话题突然跳到火灾,众人都是一愣。
腊月十五那晚,镇子东头一间堆放杂物的旧仓房突然起火,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没造成太大损失。但起火原因蹊跷——仓房里没有火源,当天也没人靠近。
“还在查。”李铁柱说,“可能是过路的人扔的烟头,或者…野猫碰倒了油灯。”
“野猫?”杜书记笑了,笑容很冷,“李铁柱同志,你是武装部长,说话要讲证据。我听说,火灾前,有人看见魏莱同志在附近出现过?”
矛头直指魏莱!
魏莱心里一沉。他确实在火灾前去过那边——是为了查看一处可能藏匿备用种薯的地窖入口是否隐蔽。但那是傍晚,天还没黑,很多人可能都看见了。
“我是去过。”魏莱坦然承认,“查看集体财产。这有什么问题吗?”
“查看集体财产,需要鬼鬼祟祟,一个人去?”杜书记身体前倾,“而且,火灾后,有人反映,地窖里的土豆秧,似乎…变多了?”
这才是杀招!他怀疑魏莱借火灾为掩护,转移或藏匿了粮食!
魏莱的大脑飞速运转。土豆秧确实“变多”了——因为火灾那几天,他们正好把最后一批从各处秘密收集来的、晒干的秧粉集中转移到了地窖。时间上的巧合,给了杜书记把柄。
“杜书记,”魏莱慢慢地说,“土豆秧的数量,每天都有进出记录。您如果怀疑,可以派人守着地窖,一斤一斤地称,一笔一笔地对。至于火灾,我也希望能查清楚。如果是人为纵火,那就是破坏生产,必须严惩。”
他把球踢了回去。查账?欢迎。查火灾?更应该查。
杜书记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忽然又笑了,靠回椅背:“魏莱同志,不要紧张。我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弄清楚情况,好向县里、向群众交代。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慢慢查。”
他转向旁边的干事:“小刘,从明天起,你带两个人,协助周文书,把四水镇所有的物资账目,重新核对一遍。要细,要实。”
“是!”
“另外,”杜书记又看向魏莱,“关于冬荒救济粮的分配,县里有了新精神。要优先保障‘生产骨干’和‘军烈属’。你们拟个名单上来,我审核后,再发放。”
控制粮食分配权!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掌握了谁有粮、谁没粮,就等于掌握了四水镇的人心。
魏莱的手在桌下握紧了。但他脸上依然平静:“好的,我们尽快拟定名单。”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结束。杜书记带着人走了,留下满屋子的压抑。
“镇长,他这是要…”李铁柱气得拳头捏得咯咯响。
“别说了。”魏莱摆手,“按他说的做。名单…周文书,你拟,要公平,但也要‘聪明’。”
周明远会意地点点头——名单上可以有杜书记想看到的“生产骨干”,但真正的核心人员和最困难的家庭,必须用其他方式保障。
“另外,”魏莱压低声音,“火灾的事,李村长,你要暗地里继续查。我怀疑,不是意外。”
“你怀疑是杜…”
“不一定是他亲自放火,但可能有人想制造混乱,或者…警告我们。”魏莱眼神冰冷,“查清楚,才能知道对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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