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连续几天的南风,吹化了积雪。黑土地露出了斑驳的本来面目,冻了一冬的土壤开始变得松软。
靠山屯传来消息:向阳坡的积雪下,冒出了第一批婆婆丁(蒲公英)的嫩芽。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但那是实实在在的绿色,是生命的信号。
全镇动员,妇女儿童全部出动,去挖野菜。婆婆丁、荠菜、小根蒜…只要是能吃的绿色,一点不留。这些新鲜的野菜,混合着最后一点土豆秧粉或玉米面,煮成糊糊,就是救命的食物。
魏莱也带着小柱子上了山。他蹲在地上,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出一棵婆婆丁,看着那嫩黄的叶片和白色的根茎,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在2025年,这是都市人追求的“野趣”。在1951年的四水镇,这是活下去的希望。
“镇长,你看!”小柱子兴奋地指着一处石缝。
魏莱走过去,看到石缝里,几株瘦弱的、但确实在生长的…土豆秧!那是去年秋天种下、被早霜打死后,残留在土里的块茎,竟然在春天又发出了新芽!
生命力。这就是黑土地的生命力。无论经历怎样的严寒与摧残,只要根还在,就能重新萌发。
“保护好这些芽!”魏莱对小柱子说,“这是今年的种子,是未来的希望。”
下山时,魏莱特意绕道去了西山的炭窑。张铁匠他们还在里面忙碌,但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野菜的补充,让大家的体力恢复了一些。
最新一批在“弱还原气氛”下烧结的样品,性能又有了提升。西北要求的“核壳结构”虽然还没实现,但材料的均匀性和致密性,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魏莱将最新样品和数据仔细封好,准备通过密渠道寄出。他知道,西北的专家看到这些进展,一定会惊讶于在这种条件下能达到的成果。
但同时,他也写了一份长长的“问题与求助”清单:需要更纯的化学试剂(哪怕是工业级),需要简易的测温控温仪表(哪怕是旧货),需要一些基础的化工玻璃器皿…
他知道这些东西很难搞到,但必须尝试。接下来的“气氛保护烧结”和更精细的工艺,没有基本的工具和原料,光靠土法,几乎不可能。
从炭窑出来,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刚刚解冻的大地上,给黑土镀上一层暖意。远处的四水镇,炊烟袅袅升起,虽然稀薄,但连绵不绝。
魏莱站在山坡上,望着这片饱经磨难却依然坚韧的土地,望着那些在苦难中互相扶持的人们,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力量。
冬天最冷的时候过去了。饥饿还在,威胁还在,但春天毕竟来了。
只要土地还在,人还在,心气还在,四水镇,就垮不了。
前方还有无数艰难险阻,但这一刻,他愿意相信,星星之火,终可燎原。
春风一天暖过一天,黑土地彻底苏醒了。融雪水汇成细流,在创业渠里潺潺流淌,土地蒸腾出湿润的气息。本该是充满希望的播种季节,四水镇却陷入了新的困局——没有种子。
去年秋收被早霜毁了,预留的粮种要么在饥荒中被吃掉,要么发芽率已低得可怜。荒甸子上那两千亩地,今年种什么?怎么种?
魏莱召集了镇干部和各生产队长,在炮楼开会。屋里气氛凝重,旱烟的烟雾弥漫。
“咱库房里,苞米种只剩下一百二十斤,还是挑出来的瘪粒。”马三炮耷拉着脑袋,“谷种五十斤,豆种…不到三十斤。这点玩意儿,撒下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李铁柱拳头砸在桌子上:“他娘的!去年要不是那场早霜…”
“现在说去年有什么用?”周明远咳嗽两声,“关键是今年怎么办?地不能荒着。荒一年,地力就衰一年,明年更麻烦。”
所有人都看向魏莱。这个总是能想出办法的镇长,此刻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划着无形的线条。
“种子分两类。”魏莱终于开口,“一类是主粮,苞米、谷子。一类是辅助的,豆子、杂粮。主粮种子,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辅助的…可以灵活变通。”
“怎么解决?”马三炮问,“去县里要?杜书记刚走,县里能给吗?”
“就算给,能给多少?”李铁柱冷哼,“全县都缺粮,种子更是金贵。”
魏莱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两条腿走路。第一,发动群众,把家里坛坛罐罐、墙角旮旯都翻一遍,找找有没有往年遗留的、哪怕只有几粒的种子。集中起来,统一处理。”
“那能有多少…”有人小声嘀咕。
“积少成多。”魏莱说,“第二,用我们现有的少量好种子,采用最省种的播种方法——穴播。精确到每一穴,保证出苗率。同时,在穴间套种其他能快速生长、能弥补粮食空缺的东西。”
“套种啥?咱没种子啊。”
魏莱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土豆秧、南瓜、角瓜(西葫芦)。
“土豆秧的块茎虽然小,但可以切块繁殖,我们去年留的那些小土豆,就是种子。南瓜和角瓜,籽多,生长快,藤蔓和嫩瓜都能吃,老瓜能储存。最重要的是——”魏莱顿了顿,“这两种瓜,有些人家可能去年在房前屋后种过,留下了老瓜或瓜子。发动大家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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