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蒸汽弥漫,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吐息。探照灯刺目的光束穿透雾气,如同审判的利剑,将齐夏和零藏身的管道区域牢牢锁定。“肃清者”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如同敲响丧钟的鼓点,步步紧逼。
零紧靠着齐夏,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和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能量波动。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仿佛在倾听来自体内极深处的、某种危险的低语。
“齐夏……”零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她不仅仅听到了外部逼近的死亡之音,更从齐夏身上“听”到了一种正在苏醒的、冰冷、空洞、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回响”。这“回响”与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能量都不同,它不狂暴,不混乱,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静寂”。
齐夏没有回应。他的意识,正沉入灵魂的最底层,那片与“源初灰烬”融合后诞生的、燃烧着暗红色余烬的领域。此刻,这片领域不再炽热,反而变得幽暗、冰冷。在领域的中心,一点极其细微、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终结意味的黑暗,正在缓缓旋转,散发出诱人而危险的波动。
那是“终结”权柄的碎片。是他在融合过程中,始终小心翼翼压制、不敢轻易触及的禁忌力量。
(使用它……归于虚无……一切苦痛……皆尽消散……)
一个冰冷而缥缈的意念,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意识。
(代价……是你的存在……以及……可能波及的一切……)
另一个更加微弱、属于他自身的理性在挣扎。
“肃清者”已经进入可视范围,它们抬起手臂,粗大的能量炮口开始凝聚毁灭性的光芒!
没有时间了!
齐夏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着体内最后一丝“余烬之火”,如同点燃引信般,撞向了那片代表着“终结”的黑暗碎片!
“呃啊啊啊——!”
并非咆哮,而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哼从齐夏喉咙中挤出!
他身体表面那微弱的暗红色光晕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极其稀薄、却让周围光线都为之扭曲、塌陷的绝对黑暗!这黑暗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
只有……“消失”。
最先接触到那层稀薄黑暗的探照灯光束,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中断、湮灭!紧接着,距离最近的两个“肃清者”单位,它们厚重的装甲、精密的内部结构、充能完毕的能量武器,在触及黑暗的刹那,如同沙堡遇潮,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为最基础的粒子,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没有声音,没有闪光,只有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抹除”!
后续的“肃清者”和“潜行者”猛地停下了脚步,它们的传感器疯狂闪烁,系统逻辑似乎遇到了无法理解的悖论——目标能量反应降至冰点,甚至低于环境背景辐射,但威胁等级却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种本能的、基于生存底层的恐惧程序被触发,让这些冰冷的杀戮机器出现了短暂的僵直!
零距离齐夏最近,她没有被那黑暗直接触碰,但她的“镜面”本质却清晰地“听”到了那“终结”权柄扩散时发出的、“万物归寂”的恐怖回响!那是一种超越了死亡概念的“无”,是连“回响”本身都会被抹除的终极静默!她的意识如同被冻结,连恐惧都仿佛凝固。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寂即将进一步扩散,将更多追兵乃至整个空间都拖入虚无时——
异变发生了!
齐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层稀薄的黑暗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聚时散。他脸上、手臂上裸露的皮肤,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黑色纹路,仿佛他的存在本身,正在无法承受这权柄的力量而崩解!
(失控了……!)
零瞬间明白了现状。齐夏根本无法完全控制这股力量!“终结”的权柄正在反噬其宿主!
必须做点什么!
零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恐怖的权柄,但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干扰!用足够强烈的、混乱的“回响”,去冲击那试图吞噬一切的“静默”!
她不再压制自己那布满裂痕的“镜面”,反而将其彻底敞开!不是针对外部环境,而是对准了齐夏体内那正在失控的“终结”源头!
她将自己一路走来,“听”到的所有“回响”——“静默花园”孢子的坚守、“守夜人”的悲伤、“织网者”的遗志、工厂的冰冷逻辑、甚至包括那些被收藏的古老存在的碎片意志,以及她自己作为“镜面原型机”所承载的、来自“观测站”的冰冷数据流和未知的变异信息……
将所有这一切,不管是否理解,不管是否矛盾,不管是否危险,统统混合成一股庞大、混乱、嘈杂到极致的“信息风暴”,通过那无形的连接,狠狠撞向了齐夏灵魂深处那片幽暗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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