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离开“玉颜斋”那间萦绕着淡淡清香的静室,踏入京城午后喧嚣的街道。秋日的阳光带着一种透明的质感,洒在青石板路上,也落在他微蹙的眉宇间。
“颜先生……”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称谓。屏风后的身影模糊,声音也经过刻意压低,辨不清年岁,辨不明身份,唯独那份沉静的气度与言辞间的锋芒,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圈探究的涟漪。
如此人物,为何会隐身于一家小小的胭脂铺之后?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还是某个隐逸的高人?亦或是……别有用心之人?
陆璟从不轻易信人,尤其是这种凭空出现,又带着一身谜团的对象。宫中采办,事关内廷,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将此任交予他,是信任,更是考验。他不能出一丝差错。
“世子,我们接下来是回府,还是……”身旁的随从陆青低声请示,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璟抬眼,目光扫过街市两旁林立的商铺招牌,那些熟悉的“香雪楼”、“芙蓉阁”、“凝脂坊”的字样映入眼帘。这些都是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胭脂水粉铺子,不少背后都有皇商或权贵的影子。
“不回府。”陆璟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既然领了差事,自然要货比三家。去‘香雪楼’看看。”
他需要验证。验证“玉颜斋”的产品是否真的独一无二,验证那位“颜先生”是否值得他投入这份关乎前程的信任。
香雪楼 坐落在东市最繁华的地段,三层楼阁,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门前车水马龙,衣着光鲜的顾客络绎不绝,伙计们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热情笑容。
陆璟甫一踏入,一股浓烈而混杂的香气便扑面而来,与“玉颜斋”那清雅悠长的馨香截然不同。店内陈列琳琅满目,从寻常的胭脂水粉到海外舶来的香露精油,一应俱全。
一名眼尖的伙计见陆璟衣着不俗,气度不凡,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这位公子爷,面生得紧,是第一次来咱们香雪楼吧?想看看些什么?不是小的夸口,这京城里,论胭脂水粉的品类齐全、品质上乘,咱们香雪楼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陆璟微微颔,目光掠过柜台内那些包装精美的瓷盒玉罐,淡淡道:“且将你们店里最好的胭脂、口脂,取几样来瞧瞧。”
“好嘞!您这边请!”伙计殷勤地将陆璟引至一旁专为贵客设置的茶座,很快便端来一个铺着锦缎的托盘,上面放着四五盒打开的胭脂和口脂。
“公子您看,这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醉胭脂’,用的是西域来的红花,颜色最是正点,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还有这‘绛唇香’,里头加了珍珠粉和蜂蜡,又润色又滋养……”伙计口若悬河地介绍着。
陆璟不动声色地拿起那盒“醉胭脂”,指尖沾取少许,轻轻捻开。色泽确实艳丽饱满,但粉质略显粗糙,细看之下,能看到细微的颗粒感。他凑近闻了闻,花香浓郁,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太自然的甜腻,似是加了过多的香精。
他又试了那“绛唇香”,膏体还算细腻,但涂在随从递上的试色白绢上,显色度一般,且光泽感略显呆板。
“只有这些?”陆璟放下口脂,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伙计一愣,旋即笑道:“公子好眼光!这些自是入不了您的眼。小店还有一批新到的‘海外奇珍’,是从南洋来的,香气独特,只是这价格……”他搓着手,意有所指。
“取来。”陆璟言简意赅。
很快,几盒包装更为华丽的胭脂呈了上来。颜色确实新奇,有些带着闪亮的珠光,香气也更为奇特,带着异域风情。然而,陆璟仔细查验后,发现其原料似乎并不纯粹,那珠光似是廉价的云母粉,奇特的香气下掩盖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油脂变质的味道。
“这些海外来的东西,制作工艺与我朝不同,难免有些……习性不同,需得皮肤适应些时日才好。”伙计见他审视得仔细,连忙补充道,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陆璟心中已然有数。这香雪楼,名气虽大,东西却华而不实,要么是传统工艺粗糙,要么是以次充好,借助海外之名抬高价格。这样的货色,莫说入宫,便是送入稍有见识的官宦之家,只怕也要被嫌弃。
他起身,并未表露任何不满,只道:“再看看别家。”
伙计见他什么也没买,脸上笑容淡了些,但依旧保持着客气:“公子慢走,若改了主意,随时再来。”
走出香雪楼,那浓郁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端,陆璟微微蹙眉,对随从陆青道:“记下,香雪楼,货品华而不实,用料寻常,价格虚高,不堪为用。”
“是,世子。”陆青低声应道。
接下来大半日,陆璟又接连走访了“芙蓉阁”与“凝脂坊”。
“芙蓉阁”走的是亲民路线,价格低廉,顾客盈门。但陆璟一看便知,其原料多为最次等的,胭脂颜色浮于表面,口脂干涩,莫说持久,只怕多用几次还会伤了肌肤。直接被陆璟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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