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司密室,门窗紧闭。
长明灯将室内照得一片惨白,也将长案上那些刚从废井淤泥中清理出来的物件,映照得诡异而清晰。
德全捏着那枚小小的金镶玉长命锁,指尖冰凉,几乎感觉不到金玉的触感。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锁背后那两个模糊却依旧能辨认的小字上——“执儿”。
陆执,陛下的乳名。
这枚长命锁……是先贵妃娘娘之物?还是……
他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镊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长案上其他东西。几具大小不一的白骨,被小心翼翼拼放在白布上。大的有三具,姿态扭曲,显然是死后被草草塞入箱中。小的……小的那具,蜷缩在那个发现长命锁的木箱里,骨骼纤细,分明是个孩童。
孩童的骸骨旁,还有几件尚未完全腐烂的、质料精美的孩童衣物残片,以及一个同样沾满泥污、瘪了的绣球。
德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沉冷的凝重。他转身,看向身后同样面无人色的几个心腹内侍:“今夜之事,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全部烂在肚子里。谁敢泄露半个字,不必等陛下发落,咱家先送他全家上路!”
“是!奴才们明白!”几个内侍噗通跪倒,声音发颤。
“把这些骸骨……仔细清理,记录特征。衣物、饰品,一一登记,尤其是这枚长命锁。”德全将长命锁小心放入一个铺着绒布的锦盒中,“单独存放。”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去查内务府档案,重点是……十五到二十年前,宫中因病、因错暴毙或失踪的宫人记录,尤其是……年龄相符的宫女,以及……孩童。”
孩童两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内侍领命,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开始工作。
德全退到密室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侍奉皇家数十年,经历过宫闱倾轧,见识过血雨腥风,但眼前这井底藏尸、牵扯到陛下乳名长命锁的惨案,仍让他心底发寒。
这绝不是简单的谋杀灭口。这是要诛心,要彻底埋葬一段过往。
而这过往,很可能与先贵妃娘娘的“病逝”,与陛下早年的经历,甚至与碧波亭的旧渠改道,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谁?谁有如此大的能量和狠毒,在宫中行此骇人听闻之事?又是谁,在多年后,试图用一件绣着“雪里金盏”的坎肩,重新挑开这化脓的疮疤?
德全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自己碰到了一个足以颠覆许多人事的巨大秘密。而这个秘密,此刻就压在他的肩上。
他必须立刻禀报陛下。但……该如何开口?那具孩童骸骨,那枚“执儿”长命锁……陛下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德全不敢想。
然而,职责所在,他别无选择。
天将破晓,最黑暗的时刻。
紫宸殿的后殿,灯火依旧。陆执合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却毫无睡意。头痛如影随形,心底那根弦更是绷得死紧。他在等,等德全的消息。
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极轻,却带着沉重的意味。
“陛下,德全求见。”福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陆执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冷冽。
德全走了进来,脸色在宫灯下显得格外灰败。他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锦盒,动作僵硬,仿佛捧着千斤重担。
“如何?”陆执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射向他手中的锦盒。
德全跪倒在地,将锦盒高举过头顶,声音干涩嘶哑:“陛下……废井之中,起出木箱数口,内藏……内藏成人尸骸三具,孩童尸骸一具。另有……此物。”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将锦盒又往前递了递。
陆执的心,在听到“孩童尸骸”四个字时,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伸手,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盒盖,竟有一瞬的凝滞。
然后,他缓缓打开了盒盖。
柔和的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沾着干涸泥污、却依旧难掩精致的金镶玉长命锁。锁的样式古朴,雕刻着如意云纹,玉质温润,金边虽暗淡,却看得出是上好的赤金。
陆执的目光,落在了锁的背面。
那两个模糊的小字,像两道惊雷,劈开了他记忆深处尘封的、刻意遗忘的角落!
“执……儿……”
他的乳名。除了母妃,无人会这样唤他。这枚长命锁……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这是母妃在他周岁时,亲手为他戴上的!她说,愿她的执儿,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后来……后来母妃“病”了,他被匆匆抱离母妃身边,这枚长命锁……就不知去向了。他哭闹过,追问过,但所有人都告诉他,丢了,找不到了。再后来……母妃就没了。
他以为,这枚锁,早就随着母妃的逝去,消失在不知哪个角落了。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西苑废井,一个藏尸的木箱里?!而且,旁边是一具孩童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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