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换上了简单T恤和牛仔裤的素世，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一栋略显陈旧的商业楼。
按照指示来到三楼，推开一扇玻璃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办公室，排列着许多格子间，大部分工位都有人，电话声和低低的交谈声嗡嗡作响。
前台负责接待的是一位中年女性，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干练。
“姓名？”
“长崎素世。”
“现在还在上学吗？”
“暂时……没有。” 素世面不改色。
“好的。我们这边缺人，今天就能上岗。工作内容很简单，接听客户电话，按照话术本进行解答和操作。等会儿会给你安排一个熟手带带你。”
她被领到一个空着的工位前。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带你的人马上就来，她和你一样也是兼职。”
“好的，谢谢。”
素世在工位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周围。
她观察着旁边工位的人如何操作电脑，如何接听电话，语气如何变化，懵懵懂懂地试着理解这份工作的流程。
就在她低头研究桌上那本厚厚的话术手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新来的兼职生就在这边，祥子，就由你负责带一下她吧。”
“好的，交给我。”
素世听到熟悉的名字，抬起头。
抱着一叠文件、穿着朴素白衬衫和米色亚麻长裙的丰川祥子，正站在过道那边，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疏离的认真表情。
然后，她的目光和素世对上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
“啊啦，你们认识？” 负责安排的中年大姐看了看她们。
“是的，” 祥子先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我们以前……在一个乐队待过。”
“认识就更好了！祥子，那这位新同事就交给你了！” 大姐拍拍祥子的肩膀，又去忙别的事了。
祥子走到素世工位旁，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困惑：“素世同学？你怎么会……来这里做兼职？”
“还债。” 素世言简意赅，把昨天在烤肉店超支、不得已向高松灯借了五万日元的事情说了一遍，语气倒是坦然。
“灯同学她……” 祥子眼神动了动。
“嗯，还没好好跟她道歉。” 素世低头翻了翻话术本，声音低了些，“灯同学……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简单寒暄后，祥子迅速进入了“导师”角色，开始给素世讲解工作：“首先，你要把基本的话术背熟，特别是开头问候和常见问题解答。我们的业务主要是……”
她讲解得很耐心，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各种按钮和流程：“上班要在这里打卡，接听和挂断有相应的按键，每通电话结束要填写简单的记录……看，就像这样。”
祥子示范了一遍。
这份工作确实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主要考验耐心和应变能力。
素世学得很快，在祥子的指导下，没多久就能磕磕绊绊地独立接听一些简单的咨询电话了。
下班时间到了，素世和祥子一起离开了嘈杂的办公区。
“祥子，一起去吃饭？” 素世随口问道。
祥子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我接下来……还有一份工要打。”
“还有一份？” 素世皱了皱眉，“这么拼？”
“嗯。” 祥子没有多说，只是简单解释，“现在的房租、水电、生活费……都需要钱。”
素世看着她明显比自己刚认识时清瘦了些的侧脸，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你家里那个酒……你父亲，现在怎么样？开始找工作了吗？”
提到父亲，祥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嗯。已经开始在找了。上次……多亏了你。”
“是吗？” 素世挑了挑眉，语气谈不上温和，但也没有了之前的尖锐，“看来烂得还不算太彻底。”
祥子低下头，手指捏着衬衫的袖子，似乎在斟酌语句。
过了几秒，她抬起头，看向素世，眼神认真：“素世，关于乐队的事……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我……想找个时间，和大家再好好谈一次。可以吗？”
素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祥子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一种罕见的、带着点别扭和犹豫的神情。
她小声说：“还有……素世，你是不是……把我的LINE也拉黑了？”
“啊？”
素世一愣，随即才想起来，那天祥子宣布退出乐队，自己怒气冲冲之下，确实顺手就把她的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以，帮我解除吗？” 祥子问，声音更小了，甚至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的请求意味。
“我这边……会转发一些我总结的话术技巧……可能，对你也有用。”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笨拙，但很“祥子”。
素世看了她几秒，拍了拍祥子的肩头。然后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行了。” 她说。
祥子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重新出现在联系人列表里时，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真实无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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