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刚爬上坡顶,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周管事带着两个差役踏着碎石而来,为首的差役下马时一个趔趄,官靴踢飞几块碎石。
周管事目光扫过宋家已具雏形的石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解下鞍袋取出文书时,一阵旋风卷起地面的石灰粉,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地契批文。”他揉着鼻子将文书递给宋四郎,羊皮纸上朱印还泛着新鲜的油光,
“裴大人特意嘱咐…”他声音突然压低,“界桩要埋过五尺深。”
宋四郎会意点头,接过文书时,闻到对方袖口飘来的酒香。
余光里,那两个差役正偷偷用袖口擦汗,官服领口沾着的酒渍在阳光下格外扎眼,他心中顿时了然。
待周管事一行人骑马走远,宋时念一转身就看见芸娘背着个空木桶站在队列末尾,裤脚全是泥。
“这鬼地方,每天光取水就得耗上一两个时辰…”张桂花嘟囔着,擦了把额头的汗。
陡坎边,十几个村民正在一处残破的木架处排队打水,绳子拴着木桶晃悠悠垂下去,打满水再吃力地拽上来,一桶水洒得只剩半桶。
“四哥。”宋时念拽了拽宋四郎的袖子,声音压的极低,“刘主事给的图……”
话音未落,队伍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李寡妇脚下一滑,手里的绳子脱手而出,水桶砸进河里溅起老高的水花。
而她整个人已经滑到木架边,全靠王叔死死拽着衣领才没掉下去。
宋时念和宋四郎几乎同时冲了过去,见人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宋四郎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水道图纸,朱砂标记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清晰地指向那片酸枣林,那里地势低洼。
几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砾石往枣林走。
酸枣树盘根错节,有些已经拱出地面。
“应该就在这附近…”宋四郎用柴刀拨开荆棘,停在一棵歪脖子的老酸枣树前。
沈思远蹲下身,指甲刮过树根下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宋四郎递过柴刀,沈思远刀尖一撬——碎石剥落的瞬间,几滴水珠从裂缝里渗出,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快拿铲子来!”宋四郎一把扯下头巾,系在树枝上做标记。
铁牛拎着铲子冲过来时,差点被横生的树根绊个跟头。
挖到一人深时,铲子突然陷进软泥里,紧接着,清凉的水咕嘟嘟涌了上来,在坑底积成一小汪。
铁牛直接趴下去就喝了一大口,抬头时鼻尖还挂着水珠,“甜的!就是有点土腥味…”
周围一阵哄笑声,水瓢在众人手里传递,你一口我一口。
夕阳把每个人的笑脸都染得通红,连酸枣树歪扭的枝桠都显得顺眼多了。
夜幕低垂,宋时念枕着手臂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晚风裹挟着砾石岗特有的干燥气息拂过面颊。
头顶的星河倾泻而下,比逃荒路上任何一晚都要明亮。
守夜的周猎户在远处拨弄着篝火,火星噼啪炸开的声音和往日并无不同。
如同每一个逃荒途中露宿荒野的夜晚——但又完全不同。
明天醒来,他们再也不用赶路了。
宋时念揉着眼睛钻出草棚时,晨光已经洒满了整个砾石岗。
那口新挖的水井边,张铁匠正带着几个汉子叮叮当当地垒着石壁,灰浆抹得又快又匀。
“念念醒啦?”大嫂钱氏蹲在灶台前,麻利地盛了碗稠粥塞过来。
“快趁热吃,里头掺了新挖的野葱。”
宋时念捧着碗蹲到钱氏身边,就着酱菜呼噜呼噜喝起来。
粥里飘着的油星让她动作一顿,“大嫂,咱们的油罐子不是早空了?”
钱氏摘野菜的手慢了下来,“是你二哥昨儿半夜去林子里套了只野兔…”
她声音越来越低,“米缸...也快见底了。”
宋时念的筷子在碗沿轻轻一磕,凑近钱氏耳边,“别担心,咱们在芒砀山那会儿…”
她警觉地看了眼四周,把声音压得更低,“得了些好东西,一会儿就让二哥带我去城里换粮。”
钱氏手里的野菜差点掉进锅里,急忙用围裙擦了擦手,“你这丫头!可别…”
“放心!”宋时念三两口扒完粥,把空碗往灶台一搁。
“我们扮作卖山货的,保准谁也瞧不出!”
她一阵风似的跑到骡车边时,宋二郎已经给大黄套好了鞍。
车厢后整整齐齐码着几捆柴火,车里还摆着几个篓子。
宋时念探头一看,竟是几只山鸡和野兔。
“走咯!”宋二郎甩了个响鞭,骡车吱呀呀地碾过碎石路。
骡车碾过官道的黄土,宋时念嘴里哼着不知名小调,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二哥,给!”
宋二郎接过,一口下去,咸鲜的肉香萦绕在舌尖,还有一股子嚼劲,“这是……”
“牛肉干!”宋时念小声念道。
宋二郎瞪大双眼,好家伙!这金贵玩意是他能吃的吗?!
宋时念朝他眨眨眼,顺手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我们那儿‘特产’,放心吃吧!”
官道两旁的杨柳新抽了嫩芽,几个农人正在田间忙活。
见骡车经过,有个少年直起腰好奇张望——宋时念竟破天荒地朝他挥了挥手。
放在半月前,他们这样的流民见着生人躲都来不及。
“有户籍就是不一样。”宋二郎笑着甩了个响鞭。
大黄撒开蹄子跑起来,脖子上的铜铃跟着叮当作响。
骡车随着人流缓缓挪到城门口,守卒懒洋洋地拄着水火棍,“一人两文,牲口五文。”
宋时念摸出九个铜板递过去,守卒突然用棍子拦住车,“户籍拿出来瞧瞧。”
宋二郎连忙掏出新办的户籍,那差役对着阳光看了半天朱印,才摆摆手放行。
药铺的樟木柜前,宋二郎拿出李郎中开的单子递给伙计。
待他听完伙计报价,差点咬到舌头,“什么?就这些寻常药材要十五两?!”
“客官说笑了。”伙计一边包药一边撇嘴,“今年朝廷征药,各州药材都要加征三成。”
他压低声音,“就这黄芩,上月才八十文一两,如今都涨到二百文了。”
宋时念闻言心头一动,药材价格如此高,那是不是可以种植些草药来卖?
她空间里还囤着许多药材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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