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拿斧头…”宋大郎刚要争辩,铁链已哗啦套上他的脖颈。
周家兄弟也被衙役反剪双手,膝盖重重磕在碎石地上。
“住手!”宋二郎怒火中烧,带着几个后生就要上前。
班头直接抽出佩刀,雪亮刀光映出他狞笑,“怎么?莫不是要造反?”
人群顿时骚动,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已经抄起锄头——
“都退下——”
苍老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宋老爷子缓步而来,裤脚还沾着新泥,显然刚从田里赶来。
他先是对班头行了个揖礼,才开口,“差爷依法拿人,老朽不敢阻拦。只是…”
他忽然咳嗽起来,宋时念连忙扶住,却感觉祖父在她掌心重重一捏。
老爷子直起身,“只是这锁链乃缉拿重犯所用,我孙儿尚未定罪,可否…”
他解下腰间钱袋,“请差爷行个方便?”
班头掂了掂钱袋,终于哼了一声,换成麻绳捆缚。
宋时念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去的衙役和杨管事得意洋洋的背影。
“阿念…”周家媳妇颤抖着抓住她的手臂。
“别怕。”
她掰开对方掐进自己肉里的指甲,声音轻得像在说给自个儿听。
“既然他们敢把刀递过来…”
晨光落在她骤然抬起的眼眸里,凝成两点寒星,那总要有人教教他们,什么叫玩火自焚。
“老二,四郎去请裴大人…”宋老爷子沉声道。
“老大,去领几个青壮,定时在村里巡逻,保不齐他们还有后手——”
骡车在官道上扬起一路烟尘。
宋二郎攥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车轮碾过碎石时,宋时念险些撞上车壁。
“裴大人上衙未归。”
周管事接待了他们,待看清几人苍白焦急的神色,又补了句,“不过若是有急事…”
半刻钟后,裴明远官袍都未换就匆匆赶回。
茶盏还未端上,宋四郎就简明扼要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连杨家庄那几人的伤处位置都说得清清楚楚。
“班头锁人时,左手拇指有块褐色胎记。”宋时念跟着补充。
裴明远手中茶盖“咔”地磕在盏沿。
他当然认得——那是陈长史的心腹赵班头。
“是我的疏忽。”
裴明远突然起身一揖,“陈延年与我素有龃龉,没曾想他竟从你们身上下手。”
宋四郎盯着他官服下摆的云雁纹绣,“所以杨家庄…”
“杨丰是陈延年的表弟。”裴明远苦笑。
“上月我弹劾陈延年私占民田,那田就在杨家庄。”
茶汤蒸腾的热气里,宋时念忽然问道,“陈大人的底细,不知大人可否告知?”
“这不是你该问的!”裴明远猛地抬头,却撞进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真有意思。”宋时念笑了。
“制定棋盘的人可以肆意挪棋、悔棋、藏棋,甚至掀翻棋盘,
却要棋子遵守落子无悔的规矩——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少女的声音轻如羽毛,落下来却重若千钧。
满室死寂。
“宋小娘子。”裴明远声音发紧,“律法自有……”
“公道!”宋时念截断他的话,“所以今日特地来求大人。”
她忽然起身,在裴明远跟前盈盈下拜。
宋老二和宋四郎见状,立即跟着上前,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深深作揖。
“莫让我大哥他们今日在牢中。”
宋时念抬起头,目光如炬,“成了某些人棋盘上被吃掉的弃子。”
她捏紧袖角,只要不在今日被屈打成招,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明远霍然起身,官袍下摆带翻了茶盏。
他顾不得擦拭溅在衣襟上的茶渍,连忙伸手虚扶,“快请起!”
宋家兄妹却纹丝不动,仍保持着作揖的姿势。
裴明远的手悬在半空,终是沉沉叹道,“诸位放心,我会派心腹盯着大牢。”
“但按律,聚众斗殴需羁押三日…”
宋时念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大人放心,我等非鲁莽之人。”
她顺势站直,神色镇定道,“我只想知道三件事——嗜好、行踪、家宅。”
裴明远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终是开口。
“陈延年,襄阳长史,好金石字画,每月十五必去城东赌坊…”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但他有个致命弱点——”
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轰然而下。
出了裴府,宋时念站在骡车投下的阴影里。
裴明远“不会动刑”的承诺犹在耳边,可她更知道——
青砖垒起的牢狱里,多的是不见血的刀子。
每在牢中多待一日,就多几分凶险。
裴明远有他的为官之道,她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好在她从不将希望完全寄托到他人身上。
“四哥。”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
“回去告诉乡亲们,就说大哥他们是配合衙门调查,最迟明日就能回来。”
宋四郎刚要开口,却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靛蓝钱袋,塞进宋老二手中。
“爹,去城东梨花巷走一趟,务必确认裴大人给的消息是否属实。”
钱袋沉甸甸的份量让宋老二眉头紧锁。
他一直知道,闺女骨子里流的从来不是温顺的血。
“别乱来。”三个字在齿间碾了又碾,最终吐出来的只剩苍白的叮嘱。
说罢,他深深看了闺女一眼,转身便走,背影很快融进渐浓的夜色中。
宋四郎喉头滚动,正想说什么,却在看清小妹眼神的瞬间咽了回去——
那双平日里清亮的眸子,此刻燃着逃荒路上射杀饿狼时才有的冷焰。
他重重按住小妹单薄的肩膀,感受到掌心下紧绷的身体,终是一个字也没再多说。
酉时初,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陈府西墙。
宋时念指尖抚过墙砖,灵气改造后的身体让她清晰听见院内巡逻人的哈欠声。
“厨房在东南角。”宋二郎低声道,“陈家每日酉时正用晚食。”
宋时念从空间取出在土匪寨缴获的“蒙汗药”——
这药溶水无色,服后如深眠,原是土匪用来迷晕过路商队的。
她借着空间遮掩,将药粉撒进厨房檐下的水缸,粼粼夕阳下,细末如尘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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