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岛的夜,被一盏油灯得发沉。
阿公的石屋里挤了二十多个渔户,都是东极岛和黄兴岛的乡亲。油灯放在炕桌中央,灯芯跳着小小的火苗,把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墙上,忽大忽小,像一群没定魂的鸟。墙角堆着换回来的好盐袋,白花花的,却没人敢多看——那盐是用霉盐从外籍势力盐仓里换的,沾着风险,也沾着盼头。
林小子,真能成?最先开口的是李二叔,他是东极岛的老渔户,平时最胆小,此刻手里攥着个破陶碗,指节把碗沿捏得发白,那些人要是发现盐被换了,会不会疯了似的找?咱们东极岛就这么大,藏都没处藏。
他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挤满人的屋里,瞬间激起了浪。
是啊,李二叔说得对。旁边的张婶赶紧接话,她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娃,娃睡得正香,她却不敢松劲,外籍势力心狠手辣,上次沈家门有个渔户多说了句,就被他们打断了腿。咱们换了他们的盐,要是被发现,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报复咱们啊?
两个字一出口,屋里的空气瞬间僵了。有几个年轻渔户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意识地往门口挪了挪,眼神里满是慌意。老王也皱起了眉,他摸了摸口袋里给娃留的半块鱼干,声音低了些:要不……咱们把盐送回去?就说没看清,误拿了?
送回去?林海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攥着《更路簿》残页,纸页被他捏得发皱,边缘的鱼油痕迹都快磨没了,送回去有用吗?那些人要是查盐仓,早晚会发现少了好盐!到时候他们不仅会找咱们,还会更严地卡盐道,咱们连现在这点盐都保不住!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股子压人的劲,石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油灯的火苗似乎被他的气劲惊到,颤了颤,溅出点灯花,落在炕桌上,很快就灭了。
可……可咱们拼得过那些人吗?李二叔还是没松口,他往油灯旁凑了凑,想借点暖,他们有炮艇,有机枪,咱们只有小舢板和渔叉。真要闹起来,咱们这点人,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这话戳中了不少渔户的心事。有人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得发亮的鞋尖;有人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手掌里;还有人偷偷抹了把眼泪——他们不是不想拼,是怕拼了命,最后连家都没了。
林海看着众人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他知道他们怕,外籍势力的凶名,在舟山的渔户里谁没听过?可他更知道,不拼的后果——鱼被抢,盐被占,娃们饿肚子,最后连舟山的海,都要被那些人占了去。
他走到炕桌前,把《更路簿》残页往桌上一拍,纸页的一声响,惊得油灯又颤了颤。大家看看这个!他指着残页上的星图和礁石标记,声音里带着点急,也带着点恳求,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更路簿》,上面记着舟山的每一条道,每一块暗礁。以前海盗凶,我爷爷凭着它,带着海龙帮的人护着渔场,没人敢欺负咱们渔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从李二叔发白的脸,到张婶紧抱娃的手,再到老王攥着鱼干的指节:现在那些人来了,抢咱们的鱼,占咱们的盐,打咱们的人!咱们要是不拼,今天他们卡盐道,明天就会抢咱们的船,后天就会占咱们的岛!到最后,咱们的鱼要被抢光,盐要被占光,连骨头都剩不下!
可……可报复……张婶的声音带着哭腔,怀里的娃似乎被吵醒了,哼唧了两声。
那些人要报复,早就报复了!林海打断她,语气更坚定了,他们要的是舟山的鱼和盐,要的是咱们服软,不是把咱们都赶尽杀绝——没了咱们,谁给他们晒盐?谁给他们捕鱼?他们只是想吓唬咱们,让咱们不敢反抗!
屋里静了下来,只有油灯的燃声,还有窗外海风的响——那风裹着寒意钻进来,吹得人脖子发紧,却也吹醒了不少人的脑子。
李二叔捏着陶碗,指节慢慢放松了些。他想起上个月,外籍势力的巡逻艇抢了他的两筐大黄鱼,还把他的小舢板戳了个洞;想起家里的娃天天喊,只能靠挖野菜充饥;想起自己蹲在海边,看着那些人的船耀武扬威,却连话都不敢说——那股子憋屈,比现在的害怕更难受。
就在这时,阿公突然把手里的烟杆往桌上一磕。的一声,烟杆上的烟灰掉在桌上,碎成了末。他抬起头,眼里的光比油灯还亮,盯着屋里的渔户,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我跟他干!
众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阿公。阿公是东极岛最年长的人,平时话不多,却最有威望。他往炕沿上一坐,粗糙的手摸了摸怀里的旧渔刀——那是他年轻时跟海盗拼命用的,刀鞘上的漆都掉光了,却依旧透着股子硬气。
我活了六十多年,见过海盗,见过海匪,没见过像那些人这么欺负人的!阿公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稳,他们抢咱们的鱼,占咱们的盐,还打咱们的人,这口气,我咽不下!林小子说得对,不拼,咱们早晚得被他们逼死!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填了海,也得跟他们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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