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岛的盐田,成了秋日里最热闹的地方。
海风像个勤快的伙计,卷着咸湿的暖意,一遍遍拂过盐畦,把刚铺好的粗盐吹得簌簌作响,像撒了满地的碎玉。
沈岫云站在盐田中央,手里捧着个陶盆,里面是刚提炼出的淡褐色碘粉,指尖捻一点,带着淡淡的海藻清香——这是她和帮众们三天三夜的成果,比之前的海带灰更纯,含碘量也更高。
碘粉要按比例加,十斤粗盐配一两碘粉,多了会苦,少了没用。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先把粗盐摊匀,洒上碘粉,用木耙反复翻拌,晒半个时辰再收,这样碘才能跟盐充分融合。
帮众们围在盐畦边,听得格外认真。
狗子手里握着木耙,笨手笨脚地翻着盐堆,碘粉被风吹起一点,迷了他的眼,他却不敢揉,只是眨了眨眼,继续跟着沈岫云的动作学:岫云姐,这碘粉提炼得真干净,比之前的海带灰细多了!
嗯,多了两道过滤工序。
沈岫云点头,手里的木耙灵活地转动,盐粒和碘粉在她手下渐渐融为一体,泛着均匀的淡白色,我让帮众去黄兴岛、庙子湖岛的浅海捞了更多海带,选最肥厚的部分,晒到全干再烧灰,用细绢过滤三遍,才能得到这么纯的碘粉。
之前的特制盐都是小批量制作,靠着沈岫云带着几个姑娘手工打磨海带灰,根本满足不了各岛渔户的需求。
阿公离世后,林海要扩编帮众、修缮渔船,处处需要本钱,沈岫云便主动提出量产特制盐——既解各岛盐荒,又能以盐换物,攒下应对挑战的资本。
林海站在盐田边的高坡上,望着忙碌的景象,眼里满是欣慰。
沈岫云穿着淡蓝色的粗布衫,身影在盐畦间穿梭,像株灵动的芦花,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干练。
她教帮众提炼碘、拌盐、晾晒,耐心又细致,连最毛躁的狗子都学得有模有样。
少东家,海带不够用了!
一个负责打捞海带的帮众跑过来,擦着额头的汗,近岛的海带都捞得差不多了,再要量产,得去更远的墨藻湾,那里海带密,就是浪大,还有暗礁。
林海皱了皱眉。
墨藻湾他知道,在东极岛东南方向,暗礁密布,浪头比别处烈,平时很少有人去。
可眼下特制盐量产刚起步,海带是关键,不能断了来源。
我带一队人去。
林海当即决定,转身对身边的张叔说,张叔,盐田这边就交给你和岫云,我去墨藻湾捞海带,尽快赶回来。
少东家,我跟你去!
狗子立刻放下木耙,眼里满是跃跃欲试,墨藻湾我去过,知道哪片海带多,能给你带路!
沈岫云也赶了过来,手里还攥着把木耙,脸上沾着点盐霜:墨藻湾危险,你们多带几艘快船,注意暗礁,我已经把《更路簿》上墨藻湾的避礁点标好了,你带着。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她照着《更路簿》画的简易航线图,标注得清清楚楚。
放心。林海接过航线图,叠好揣进怀里,我会尽快回来,盐田这边辛苦你了。
去吧,早去早回。沈岫云点点头,眼里满是信任,盐田有我和张叔,不会出问题。
当天下午,林海带着五艘快船,载着二十个帮众,朝着墨藻湾驶去。
快船在暗礁道里灵活穿梭,浪头拍打着船板,溅起的水花落在船板上,瞬间被晒干,留下一层白霜。
狗子站在船头,指着远处一片墨绿色的海域:少东家,前面就是墨藻湾了,你看,那片海水发绿的地方,全是海带!
林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片墨绿的海域,像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海面上。
快船靠近时,能看到水下密密麻麻的海带,肥厚的叶片在浪里轻轻摆动,像无数只绿色的手掌,招引着他们。
动手!林海一声令下,帮众们立刻放下特制的捞网,朝着海带密集的地方捞去。
捞网刚沉下去,就被海带缠得满满当当,帮众们合力往上拉,沉甸甸的海带被拽上船,堆在船舱里,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墨藻湾的浪确实大,快船在浪里微微晃动,帮众们捞海带的动作却没停。
林海站在船头,警惕地盯着周围的暗礁,按沈岫云画的航线图,避开危险的礁石,确保每一艘船都安全。
直到夕阳西下,五艘快船的船舱都装满了海带,林海才下令返航。
归航时,船身吃水很深,却依旧平稳,帮众们看着满船的海带,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有了这些海带,特制盐量产就不愁了。
回到东极岛时,盐田依旧灯火通明。
沈岫云和张叔带着帮众们,正借着月光晾晒白天拌好的特制盐。
灯光下,白花花的特制盐堆在盐畦里,泛着淡淡的光泽,像铺了一层月光。
海带回来了!
狗子兴奋地喊了一声,帮众们立刻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海带搬上岸,摊在早已准备好的石板上晾晒。
沈岫云走过来,看着满船的海带,眼里满是喜悦:太好了,这些海带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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