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鼓城县的“赵家茶棚”开在官道岔口,三间茅屋,门前搭着苇席棚子。天刚蒙蒙亮,棚下已经坐了三五个赶早路的脚夫,捧着粗陶碗喝热汤。掌柜赵老七是个跛子,五十来岁,正蹲在灶前添柴,锅里煮着羊杂碎,热气混着腥膻味在晨雾里弥漫。
官道尽头传来马蹄声,很轻,但密集。赵老七耳朵动了动,没抬头,手里的柴火继续往灶膛里送。
五骑快马在茶棚前勒住,马上的人都穿着褐色劲装,腰佩横刀,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面皮白净,不像常跑江湖的。他下马,扫了一眼棚下脚夫,目光落在赵老七身上。
“掌柜的,五碗热汤,十个炊饼。”
“客官稍等。”赵老七起身,跛着腿去舀汤。他的动作很慢,但舀汤时手指在锅沿不易察觉地敲了三下——棚下一个脚夫放下碗,起身往茅屋后走。
“那位兄弟,”白净汉子忽然开口,“汤还没喝完,急着走什么?”
那脚夫僵住,回头干笑:“小的……小的内急。”
“茶棚后面有茅厕,”赵老七接话,“客官稍坐,汤马上好。”
白净汉子没再阻拦,在棚下坐了。另外四人下马,两个守在官道边,两个看似随意地踱步,却封住了茶棚两侧的去路。赵老七眼角余光扫过,心里一沉——这些人站位太专业,不是普通官兵,是皇城司的暗桩。
汤端上来,白净汉子没喝,手指在粗木桌上轻轻敲着:“掌柜的,这茶棚开了有些年头了吧?”
“十几年了,”赵老七赔笑,“小本生意,糊口而已。”
“糊口?”汉子抬眼,“我听说,鼓城县西三十里有片枣林,产的枣子又大又甜。掌柜的可知道?”
赵老七脸色不变:“客官说笑了,小的是开茶棚的,不问枣子的事。”
“不问枣子,”汉子放下筷子,“那问点别的——去年腊月,有队从真定来的客商,在你这儿歇脚,运了十口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棚下的脚夫们纷纷放下碗,手悄悄摸向腰间。赵老七依然笑着:“客官说的,小的记不清了。来往客商多,哪能都记得……”
话没说完,茅屋后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紧接着是打斗声,木器碎裂声。赵老七猛地往后一退,手往灶台下探——那里藏着把短刀。
但他慢了一步。
白净汉子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手如铁钳般攥住他手腕,另一只手在他肋下一点。赵老七半边身子一麻,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赵老七,本名赵德全,原成德军斥候营队正,咸平二年因伤退役。”汉子声音平静,“退役后在此开茶棚,实为‘山阴客’在深州耳目,负责传递河北三州消息,中转违禁货物。我说得可对?”
赵老七脸色灰败,咬牙不语。
这时,茅屋后的打斗停了。两个褐衣人押着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出来,正是刚才那个“脚夫”。他一条胳膊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是被卸了关节。
“搜。”白净汉子下令。
四个褐衣人冲进茅屋。片刻后,一人捧出个铁匣子,另一人拖出几捆用油布包着的长条物件——是弩弓,制式是前北汉军的。
“私藏军械,”白净汉子打开铁匣,里面是密信和账册,“通敌谋乱。赵老七,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老七忽然笑了,笑声嘶哑:“你们……是皇城司的吧?动作真快啊。”
“知道就好。”汉子收起账册,“带走。茶棚查封,所有物品造册封存。”
赵老七被反绑双手,押上马背。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茶棚,晨光正照在苇席棚子上,锅里羊杂汤还在咕嘟冒泡。这棚子他开了十四年,送走过无数南来北往的消息,今天,终于到头了。
五骑押着两人,踏着晨露往鼓城县城方向而去。官道上渐渐有了行人,看见这架势,都远远避开。
茶棚被封,灶火熄灭,羊杂汤慢慢凝出一层白油。远处山林里,一个樵夫打扮的人放下柴捆,看着官道上远去的烟尘,转身钻入密林。
真定城里,“赵记杂货铺”今日没开门。
张琼坐在后堂,面前摊着纸笔。他已经试了三种方法往外送消息,都被截了——第一次是扮作行脚商,在城门口被拦下搜身;第二次用信鸽,鸽子飞出不到三里就被射落;第三次想收买保塞军一个低级军官,那人收了钱,转头就把他卖了。
现在铺子前后都有眼睛盯着,他成了瓮中之鳖。
王顺从门缝往外看,比划手势:街对面裁缝铺二楼,窗后有人;斜对角酒肆,多了两个生面孔伙计。
张琼点点头。郭荣这是铁了心要把真定捂成铁桶,一只外来的苍蝇都不许飞出去。这既是在防“山阴客”,也是在防朝廷——防朝廷知道他到底清除了多少,又留下了多少。
后门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是约定的暗号。张琼示意王顺去开。门缝里挤进一个人,是保塞军里一个伙夫,姓郑,平日里给军营送菜,张琼半年前就搭上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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