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铂金船锚紧贴着胸口,金属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入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持续不断的知觉。沈清欢一整天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是一个沉默的见证者,又像一道无形的烙印。她刻意不去想它的含义,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但指尖总会无意识地拂过西装外套那个微微鼓起的位置。
郑院长医院的学术报告会日期敲定。沈清欢与李铭团队反复打磨讲稿,预设了所有可能被刁难的问题。她甚至让团队准备了几段展示“芯辰”算法在云端环境下,处理老旧设备图像时精度优化过程的动态可视化演示,力求直观震撼。
与此同时,她仔细研读了顾沉舟给的那份关于盛通集团的动向分析。文件揭示了一个更庞大的利益网络,盛通在医疗AI领域的布局远比表面看起来激进,且惯用“低价倾销+捆绑销售”的策略快速抢占医院入口,对技术本身的深耕反而不足。他们的弱点,或许就在于根基不稳和急于求成。
沈清欢将这份分析的核心要点提炼出来,融入到与诺亚资本谈判的应对策略中,着重强调“芯辰”的长期技术壁垒和专注带来的差异化优势。
周末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如期而至。慈善拍卖晚宴设在沪城历史悠久的一家顶级酒店宴会厅,主题是“科技与人文之光”,受邀者皆是政商名流、文化精英和科技新贵。沈清欢按照顾沉舟助理提前送来的着装要求,换上了一件款式简洁但剪裁极佳的黑色单肩晚礼服,配以珍珠耳钉和细带高跟鞋,长发绾起,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她没有佩戴任何醒目的首饰,除了……那枚隐藏在礼服内侧、紧贴胸口的船锚胸针。
顾沉舟的司机来接她。当她坐进车内时,顾沉舟已经在后座。他穿着经典的黑色塔士多礼服,白色衬衫,领结系得一丝不苟,周身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息。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没什么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安德森半小时前已经到酒店了。”他平静地告知。
“是。”沈清欢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包。
晚宴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灯的光芒与女士们的珠宝交相辉映。顾沉舟一入场,便立刻成为焦点,不断有人上前寒暄。沈清欢安静地跟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保持着一个既不过分亲密又不显疏远的距离。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评估的,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女士们隐隐的敌意。
顾沉舟与人交谈时言简意赅,偶尔会将沈清欢引入话题,介绍她是“芯辰”项目的负责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视。沈清欢配合得恰到好处,言谈得体,举止从容,既不过分张扬,也绝不怯场。
安德森很快也发现了他们,端着香槟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一位女伴,是诺亚资本亚太区的一位高级投资经理。
“顾,沈小姐,晚上好。”安德森笑着打招呼,目光在沈清欢身上扫过,带着欣赏,“沈小姐今晚非常迷人。”
“谢谢,安德森先生。”沈清欢微笑回应。
几人站在一起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芯辰”和即将最终敲定的投资协议。安德森对云端试点的进展很关心,沈清欢简要而清晰地汇报了最新情况,包括郑院长医院的积极转变。安德森听后,赞许地点点头。
气氛看似融洽。然而,沈清欢很快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且令人不悦的身影——赵凯。他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正与几个人谈笑风生,其中一人,沈清欢从顾沉舟给的文件照片中认出,正是盛通集团那位与赵凯有勾连的副总,姓孙。
赵凯显然也看到了他们,隔着人群,遥遥举杯,脸上挂着那副虚伪的笑容。他身边的孙副总,目光则直接落在了顾沉舟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隐隐的挑衅。
顾沉舟仿佛没有看见,依旧平静地与安德森交谈。但沈清欢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似乎冷了一分。
拍卖环节开始。拍品多是艺术品、珠宝或名人物品,竞价踊跃。顾沉舟只出手了一次,以不菲的价格拍下了一幅当代水墨画,据说是为了支持一位他欣赏的年轻艺术家。
拍卖进行到后半段,一件特殊的拍品被呈上——一套由某航天机构提供的、曾用于真实太空环境测试的微型精密传感器套件,具有很高的科技收藏和象征意义。起拍价不低。
安德森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举了几次牌。另一位竞拍者则是一位热衷于科技收藏的实业家。价格节节攀升。
就在安德森似乎准备再次加价时,赵凯那边忽然举牌,报出了一个明显高出当前价位一大截的价格,引得全场侧目。
赵凯面带微笑,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顾沉舟和安德森这边。挑衅意味十足。
安德森皱了皱眉,低声与身边的女伴交流了几句,似乎有些犹豫。这套传感器虽然有趣,但价格已经超出了其本身价值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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