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二字,如同两枚淬了寒冰的钢钉,狠狠凿入沈知微的耳膜,带来一阵尖锐的嗡鸣。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能看清赵珩眼中那冰冷杀机是如何翻涌,两条如同铁铸般的手臂便从左右两侧猛地钳制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没有审问,没有辩解的机会。冰冷的铁链哗啦作响,瞬间缠绕上她的手腕脚踝,沉重的分量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被粗暴地从满地狼藉中拖拽起来,破碎的宫装衣袂扫过溅满酒液和碎玉的地面。手臂和脸颊上被木屑划破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她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痛呼死死压在喉咙深处。
她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两名孔武有力的禁军侍卫拖拽着,穿过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的瑞雪阁。两侧那些皇亲贵胄、文武大臣惊惧、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芒刺,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清婉那淬了毒般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黏在她的背影上,带着刻骨的快意。
殿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那虚假的暖意与繁华。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单薄的囚衣,如同无数把冰刀割剐着皮肤。沈知微被粗暴地推进一辆四面透风的铁木囚车,沉重的铁门哐当落下,锁死。车轮碾压过宫道冰冷的青石板,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慌的辘辘声,一路驶向京城最黑暗、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所在——诏狱天牢。
诏狱深处,隔绝了所有人间的光亮与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霉味、血腥气、排泄物的恶臭以及一种铁锈般冰冷的死亡气息。墙壁上凝结着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深褐色的污渍,触手湿滑粘腻。唯一的光源是墙壁高处狭窄气孔透进来的、惨淡如鬼火的微光,以及甬道两侧相隔甚远、摇曳着昏黄光晕的火把。火把燃烧时发出噼啪的轻响,油脂滴落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更添几分阴森。
沈知微被推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冰冷的石地上。铁链拖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幽深的甬道中激起空洞的回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两侧的牢房里,偶尔会传来几声意义不明的呻吟、啜泣,或是铁链拖动的哗啦声,如同黑暗中蛰伏的野兽发出的低喘,令人毛骨悚然。
最终,她被带到一个异常空旷的石室前。石室的门并非寻常的栅栏,而是一整块厚重无比、布满暗红色锈迹的生铁铸成,只在下方开了一个仅容饭碗递进的小口。空气在这里变得更加污浊,一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带着爬行动物特有的冰冷气息。
押送的狱卒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残忍和麻木的狞笑。他粗暴地撕扯掉沈知微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却已破碎的水青色宫装,连同她发间那支素银簪子也被一把拽下丢弃。瞬间,她只剩下一身粗糙肮脏、散发着馊臭味的囚服里衣,赤着脚站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进去吧!沈大小姐!好好享受陛下的‘恩典’!” 狱卒怪笑一声,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
一股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的腥风猛地从门内冲出!石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从深处传来,以及…无数细碎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如同有千万条毒蛇在黑暗中同时吐信!
沈知微被狠狠推入黑暗之中!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光,也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响!绝对的黑暗与死寂瞬间将她吞噬!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嘶嘶”声,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紧紧缠绕住她的每一寸神经!
冰冷的寒意并非来自空气,而是源于脚下!她踩着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层滑腻、冰冷、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粘液的淤泥!每一次落脚,都发出令人不适的“吧唧”声。淤泥的冰冷刺骨,迅速透过单薄的囚衣和赤脚,侵蚀着她的体温。
嘶嘶…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东西正贴着淤泥,无声无息地向她围拢过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腥臊和死亡的气息。
沈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极致的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恐惧,剥夺了视觉,却让听觉和触觉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鳞片摩擦淤泥发出的沙沙声,感受到冰冷的空气被搅动带来的微弱气流,甚至能想象出无数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竖瞳,正贪婪地锁定她这个唯一的猎物!
她猛地蹲下身,双手在冰冷滑腻的淤泥中胡乱摸索!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一些坚硬、冰冷、还在微微蠕动的条状物!滑腻的鳞片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触电般的战栗!紧接着,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冷的缠绕感!一条、两条…滑腻的蛇身如同绳索般缠了上来!
蛇!全是蛇!剧毒的蛇!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灌顶!赵珩!他不仅要她死,还要用这种最残酷、最令人胆寒的方式,让她在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中被万蛇噬咬而死!他要让沈家最后一点血脉,以最肮脏、最卑微的方式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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