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连绵数日,将湖州府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阴霾之中。沈知微的心,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沉甸甸不见日光。张学士的死讯并未在湖州掀起什么波澜,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随着每一次呼吸渗入骨髓。
她知道,风暴正在京城酝酿。桓王李桓的那封奏章,便是投入死水潭的第一块巨石。
这日深夜,雨势稍歇,万籁俱寂。承业因白日里玩闹得累了,早早便在乳母怀中沉沉睡去。沈知微却毫无睡意,与贺延庭对坐于内室灯下,各自沉默。桌上摊着一本闲书,却无人看得进去一个字。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不同于往常“护卫”巡视的衣袂摩擦声!
贺延庭瞬间警觉,猛地吹熄了烛火,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他一把将沈知微拉至身后,另一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匕首。
“贺先生,微小姐,是我。”窗外传来压得极低的声音,竟是那劲装男子去而复返,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王爷急召,请二位即刻随我移步!”
急召?在这个时辰?沈知微与贺延庭心中同时一沉。若非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李桓绝不会如此行事。
两人不敢怠慢,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沈知微看了一眼熟睡的承业,咬了咬牙,对闻声而来的刘妈妈低语几句,嘱她看好孩子,便与贺延庭一同随那男子悄然出门。
这一次,马车行驶得极快,几乎是在夜色中狂奔,穿过寂静无人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处更为隐蔽、外观毫不起眼的院落前。
男子引着他们疾步而入,穿过几重门户,直接进入一间地下密室。密室墙壁由青石垒成,点着数盏牛油灯,光线昏黄却稳定,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李桓正负手立于一张铺着巨大舆图的石桌前,眉头紧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他身旁,还站着两名身着便服、气质精干的中年文士,显然是其心腹幕僚。
“王爷。”贺延庭与沈知微行礼,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李桓转过身,目光如电,直接落在沈知微身上,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京城消息,陛下震怒。”
短短六字,让沈知微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是因为张学士之事?”贺延庭沉声问道。
“张子敬不过是个引子。”李桓走到石桌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帝都的位置,“父皇震怒,是因为本王八百里加急送入京的,不止是张子敬的罪证,还有……那封铜管密信的抄录副本!”
他竟将密信内容抄录呈送御前了!沈知微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冰凉。他怎么能?!那密信内容不是“关乎国本”,极其危险吗?!
“王爷!您……”沈知微失声,声音都在发抖。她仿佛已经看到,这封密信在朝堂之上掀起的滔天巨浪,以及随之而来、足以将他们这些知情者碾碎的恐怖力量。
“慌什么!”李桓厉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本王既敢呈送,自有本王的道理!你以为,将秘密永远藏着,就能安然无恙吗?唯有将水搅浑,让所有人都跳出来,我们才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情绪,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沈知微苍白无血的脸上,一字一句道:“那封密信,是沈阁老亲笔所书,上面详细记录了他暗中查证到的,关于二皇子李琮……并非父皇血脉的证据!”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沈知微眼前一黑,踉跄一步,若非贺延庭及时扶住,几乎软倒在地。
二皇子……非陛下血脉?!
这……这怎么可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是足以让整个王朝天翻地覆的丑闻!父亲他……他竟然查到了这个?!所以他才会被不惜一切代价地构陷、灭口!
巨大的震惊与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终于明白,为何李桓会说“关乎国本”,为何他会如此震惊,又为何要冒险将密信内容捅出去!这已不仅仅是党争,而是动摇国本、你死我活的斗争!
贺延庭也是脸色剧变,扶着沈知微的手臂僵硬无比。这个真相,太过骇人听闻!
“证据……确凿吗?”贺延庭的声音干涩无比。
“密信中提到,当年为二皇子生母德妃接生的稳婆,以及知晓内情的太医,在二皇子出生后不久便相继‘意外’身亡。沈阁老费尽心力,找到了当年伺候德妃、侥幸存活下来的一名老宫人,以及那名太医临终前留下的手札残页,上面隐晦提及德妃孕期有异,时间对不上。”李桓语气冰冷,“人证物证虽不全,但指向已足够明确。父皇……不可能不疑心。”
密室中一片死寂,只有牛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那两名幕僚也是面色凝重,垂首不语。
沈知微靠在贺延庭怀中,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她终于明白了沈家灭顶之灾的根源!不是因为什么党争失利,而是因为父亲触碰到了这个帝国最不能触碰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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