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北狄奸细!绑起来!快绑起来送慎刑司——!” 李嬷嬷那破锣嗓子发出的尖利嘶吼,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晾晒场!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宫女们尖叫着后退,如同躲避洪水猛兽,却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贪婪地盯着场中那件染血的棉袍和孤立无援的沈知微。
几个平日对李嬷嬷唯命是从的粗壮仆妇,脸上带着凶狠和一种“立功”的狂热,从人群中挤出,如同饿狼般扑向沈知微!她们手中攥着搓衣用的粗木棒和捆衣服的麻绳,眼神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陆清婉在李嬷嬷身后,微微侧着身子,掩在袖中的手兴奋地绞紧了帕子。她看着沈知微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看着那几双伸向她的、粗鄙肮脏的手,一种大仇得报的、近乎眩晕的快感冲击着她的神经!烂在泥里吧!沈知微!这次,看你怎么翻身!
就在那几只油腻粗壮的手即将触碰到沈知微单薄肩膀的刹那!
“滚开!”
一声短促、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凶戾低喝,如同冰锥般刺破混乱的声浪!沈知微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沉寂如深潭的眼眸,此刻竟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即将噬人的孤狼般的疯狂!
扑上来的仆妇被她眼中骤然爆发的凶光骇得一滞!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沈知微动了!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非但没有丢弃手中那件“罪证”棉袍,反而将其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染血的战旗!她染着冻疮和血污的手指,死死捏着棉袍内侧、腋下接缝处那片写着诡异符号的布料边缘!
“李嬷嬷!陆清婉!” 沈知微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嘶喊而劈裂,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寒风中炸响,“你们口口声声这是北狄密信!是通敌铁证!好!那我倒要问问!这血!这北狄蛮子的血!它干了吗?!”
她的质问如同惊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聚焦在那片暗红色的符号上!
沈知微的手指猛地用力,将那片布料翻转过来!让那符号背后的纤维纹路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她的指尖狠狠戳在符号边缘一处颜色明显更深、带着粘稠感的暗红痕迹上!
“看看!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 她嘶声力竭,声音带着一种法医面对物证时的冰冷穿透力,“这血!边缘粘稠未干!浸入布料纤维的深度不足!颜色暗沉却尚未氧化发黑!这分明是半个时辰内留下的新鲜血迹!”
她猛地将布料凑近离她最近、一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宫女鼻端!那小宫女猝不及防,被那浓烈的血腥气一冲,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闻闻!这腥臊气!这是人血刚离体不久才有的味道!” 沈知微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狠狠刺向脸色骤变的李嬷嬷,“李嬷嬷!你口口声声这件衣服是张嬷嬷昨日所洗!昨日浆洗的衣物,昨夜就已晾干收起!若这血字是昨日所写,经过浆洗、晾晒、收叠!血迹早该干涸发硬!颜色变得暗褐!气味也早该散去大半!岂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李嬷嬷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她张着嘴,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她只顾着栽赃,哪里懂这些血迹干涸的细微差别?!
沈知微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矛头瞬间转向陆清婉!
“还有你!陆清婉!” 她厉声喝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直射陆清婉那双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你刚才说,这件衣服是张嬷嬷的!昨日还让你帮忙补过领口!好!那我问你!张嬷嬷昨日让你补的,是这件深蓝色的棉袍吗?!”
陆清婉被她突然的逼问惊得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当…当然是!我亲手补的,还能有假?!”
“放屁!” 沈知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谎言的锐利,“张嬷嬷年过五十,身形佝偻瘦小!这件深蓝色棉袍,肩宽袖长,分明是壮年男子或身材高大女子所穿的尺寸!张嬷嬷如何能穿?!你陆清婉!掌管着掖庭宫女冬衣分发登记!簿册就在你房中!你敢不敢现在就取来对质!看看这件衣服,到底登记在谁名下?!”
轰——!
如同第二道惊雷炸响!陆清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只想着指认衣服主人坐实沈知微的罪,却万万没想到沈知微在如此绝境之下,竟还能冷静地观察衣物尺寸细节,并精准地抓住她话语中的致命漏洞!簿册…簿册上这件衣服的主人…根本不是张嬷嬷!一旦对质…她的谎言将瞬间崩塌!
“我…我…” 陆清婉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寻找着李嬷嬷的支援,却只看到对方同样惨白的胖脸。
周围的宫女和仆妇们被这一连串的反转惊呆了!看向李嬷嬷和陆清婉的眼神,从最初的恐惧愤怒,迅速变成了惊疑和审视!窃窃私语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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