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瞬间刺入林夜的心脏,让他本就因受伤而虚弱的身躯更感冰寒。
是那个囚犯临死前咒骂的“曹淳风”?是曹知府的靠山?还是…更深层的大人物?宫里来的太监,指名提审他这个小收尸人?是因为漕盐案?还是因为…那无头女尸和青铜秘辛?
被两名缇骑粗暴地从马车上拖下,重新押入诏狱那阴森的回廊,但这一次去往的方向却并非普通牢区,而是更深、更安静,守卫也明显更加森严的核心区域。
沈骑督脸色阴沉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投向林夜的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最终,他们在一扇雕刻着狴犴纹路的黑铁大门前停下。门前站着两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小太监,见到沈骑督,只是微微颔首,尖着嗓子道:“沈骑督,公公已在里面等候。闲杂人等,就留在外面吧。”
沈骑督脚步一顿,看了林夜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最终挥挥手,让押送林夜的缇骑退下。两名小太监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是一间灯火通明、布置却异常简洁的刑室,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刑具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檀香,试图掩盖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暗紫色绣蟒纹宫袍、身形微胖的身影。他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两名小太监无声退下,并从外面关上了铁门。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刑室里回荡,令人心悸。
林夜站在原地,低垂着眼,尽力收敛气息,压制住因内伤而紊乱的呼吸,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赌一把!必须赌一把!按照C计划,借青铜之秘,试探深浅!
那紫袍太监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甚至有些过分光滑,不见多少皱纹,唯有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看似平和,深处却藏着历经宫闱倾轧、洞察人性的冰冷与算计。他手中慢悠悠地捻着一串深紫色的念珠,目光落在林夜身上,如同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就是那个义庄收尸人,林夜?”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柔和,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属于阉人的尖细腔调,钻进耳朵里,让人极不舒服。
“回…回公公话,正是小人。”林夜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微微躬身。
曹公公踱步上前,绕着他慢慢走了一圈,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他全身,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也像是在寻找什么破绽。
“说说吧。”他停在林夜面前,语气平淡,“漕帮的李狗儿,他哥哥李栓子,还有…那具不该出现在义庄的女尸。你都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咱家喜欢听实话。”
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压下。
林夜心脏狂跳,但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恐惧、后怕以及一丝发现惊天秘密的惊疑不定,声音发颤:
“公…公公…小人…小人不敢隐瞒…小人的确看到了一些…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他刻意停顿,吞咽了一下口水,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李狗儿…他是被人用…用一根黑色的针…从头顶钉死的…不是溺死…” “李栓子…他藏了…藏了一小块青铜…那青铜…那青铜好像…好像是活的!里面有东西在动!而且…而且沾上的人,身上会长出可怕的铜锈…” 说到这里,他适时地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身体微微发抖,眼神却“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眼旁边火盆里燃烧的火焰,仿佛那冰冷的青铜煞气只有炽热才能抵御。
曹公公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哦?青铜?活的?倒是稀奇。你还看到了什么?”
试探的第一关,似乎过了。他对“活的青铜”并不意外!
林夜心中稍定,继续加码,声音压得更低,更加神秘兮兮:“还…还有那女尸…她…她抓着我手腕的时候…我好像…好像听到她在说话…”
“说什么?”曹公公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林夜捕捉到他呼吸似乎屏住了一瞬。
“她说…说什么…‘申时’‘剜心’…还有什么…‘太庙’…对了!”林夜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猛地抬头,眼神带着一种发现关联的震惊,“那女尸脖子断口的地方!那些金色的纹路!我…我在李栓子带来的那块青铜碎片上…好像也看到过一点点类似的金色!但很不一样,那个是死的,女尸身上的是…是活的!”
他巧妙地将女尸的金纹与青铜碎片联系起来,真真假假,虚实难辨。既点出了青铜,又暗示了女尸的特殊性,并将自己的异常推脱为被动感知。
轰!
这句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终于让曹公公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他捻动念珠的手彻底停下,猛地上前一步,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林夜,一股阴冷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你说什么?!青铜上有金纹?!你看清楚了?!是什么样的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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