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死寂。
虚无。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极致的寒冷中沉浮,仿佛一艘破了底的小船,正在沉入永不见天日的寒渊。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右臂,那锈蚀的麻痹感如同冰封的毒蛇,盘踞不去,仍在缓慢而顽固地向着肩头蔓延。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内腑的伤势,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林夜的意识就在这痛苦的锚点下,被一点点地从无尽的沉沦中拉扯回来。
艰难地睁开双眼。
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黯淡的、扭曲的灰败色。刺骨的寒意从身下传来,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生机、湮灭活力的死寂之冷。
他躺在一片坚硬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触手所及,皆是冰冷粗糙、覆着厚厚尘垢的金属质感。
深呼吸,试图调动力量,却引得一阵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子落在胸前,瞬间便凝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渣。
此地的寒气,竟恐怖如斯!
他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即便以他穿越以来的见多识广,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正身处一块巨大无比、仿佛没有边界的金属平台的边缘。平台由某种未知的暗沉金属构成,锈迹斑斑,破损不堪,无数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蔓延开去,其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
而抬头望去,不见天日。
头顶是无垠的、缓慢旋转的混沌色虚空。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海洋、城市的废墟、巨兽的骨骼、乃至破碎的星辰碎片——如同被无形巨手随意抛洒的垃圾,寂静地漂浮着,缓慢碰撞,无声湮灭。一种宏大、古老、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充斥每一寸空间。
这里,就是虚空废墟的更深处?那金属片指引的“红点”所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向这片死寂虚空的最中心。
那里,悬浮着一具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遗骸。
巨龙。
一具蜿蜒不知几万里,仿佛亘古便已存在的星辰巨龙之骸!
它的骨骼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黯淡灰败,被浓厚如星云般的锈蚀尘埃笼罩着,许多部位早已断裂、风化,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它静静地横亘在那里,仿佛是整个废墟的基座,又像是这片死亡星域最巨大的墓碑,诉说着无声的悲壮与苍凉。
然而,就在那庞大如山脉的龙首眉心之处!
一点微弱、却纯粹无比、顽强不灭的星辉,正在坚韧地闪烁着!
那星辉,与他眉心的荒古圣瞳产生了强烈的、源自本源的共鸣!仿佛失散已久的同胞兄弟,在死寂的坟墓中再次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
“星殒龙脉……”林夜喃喃自语,想起了守墓人的话。这具龙骸,恐怕就是那被蠹虫吞噬、导致此界灵脉枯竭的“星殒龙脉”的遗骸!它竟未被完全吞噬,其最核心的一点本源星辉,顽强地残留了下来,坠落于此,化作了这片虚空废墟最震撼的景观!
激动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残酷的现实拉回。
伤势沉重,毒素蔓延,环境极端恶劣。
他必须立刻处理伤势,否则必死无疑!
他尝试运转《生死簿》,发现此地虽然依旧死寂,但那弥漫的、源自龙骸与无数世界残骸的腐朽气息,浓度和“质量”远高于外面的坑道!《生死簿》转化的效率似乎提升了一丝,但与此地那无孔不入、几乎要冻结神魂的寒意相比,依旧是杯水车薪。
更重要的是右臂的锈毒!
他低头看去,整条右小臂已然彻底变成灰暗的金属色泽,冰冷僵硬,失去知觉,并且那灰暗色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向着大臂蔓延,所过之处,经脉枯萎,气血凝固。
寂灭之棺的寒意能勉强延缓,却无法根除。《生死簿》的转化之力进入右臂,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这毒素诡异无比,仿佛拥有生命,在疯狂吞噬他的生机壮大自身。
不能等了!
林夜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现代外科手术的处理方式瞬间掠过脑海——对于无法控制、持续恶化的肢体坏死兼毒素感染,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截肢!
但在此地,没有工具,没有药物,如何截肢?更何况,这并非普通毒素,而是能量侵蚀!
他目光猛地扫向四周,落在身旁一块断裂的、边缘相对锋利的巨大金属碎片上。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涌现。
他艰难地挪动过去,将那金属碎片抬起,掂量了一下,足够沉重,边缘虽不称手,但足够锋利。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若是被外人看到必定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并没有用那金属片去切割自己的右臂。
而是缓缓抬起了左掌。
下一刻,他眼神一厉,左掌之上,源阴之力疯狂凝聚,最终化作一柄薄如蝉翼、边缘不断闪烁着幽暗与星辉光芒的能量手刀!
同时,他调动《生死簿》的力量,全力镇压向右臂肩胛处的气血与经脉,形成一道强大的能量封锁线,阻止毒素进一步上行,也最大限度地减少痛苦和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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