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五十三,雨彻底停了,空气却像被拧干的毛巾,湿而重。C-2174筒子楼的天台只剩风声与积水滴落的声音。林焰站在边缘,俯视整片旧城区——没有灯火,没有车流,只有远处灯塔主塔顶端那道幽蓝脉冲,像一颗迟来的心脏,每三十秒跳动一次。倒计时腕带停在86:33:00,不再闪烁,却也不再归零,像一枚被冻住的炸弹。
风从背后推来,带着铁锈与孢子尘的味道。林焰低头,灰烬纹路在左臂蜿蜒,颜色由暗红转为灰白,裂纹里渗出极细的蓝丝,像枯萎的叶脉。他知道,裂缝已抵达心脏瓣膜,再往前一步,便是零号的容器。
铁头在楼下通道里点燃最后一根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明灭,像极小的灯塔。他抬头喊:“车准备好了,走不走?”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林焰没答,只是从口袋掏出那张被雨水泡皱的照片——摩天轮最高点的座舱里,苏迟抱着兔子玩偶,嘴唇无声开合:“迟到十分钟。”照片背面,用红笔补了一行新字:86:33:00,归途开始。
他转身下楼,铁门锈蚀的吱呀声在楼梯井里放大,像一声迟到的告别。每层住户的门都敞着,电视屏幕闪着雪花,雪花中央是同一个倒计时:86:33:00。
一楼出口,老段、阿夏、赵黎、铁头,甚至老唐,都站在雨棚下。他们胸口别着黑色胸牌,编号从001到100,却唯独缺了100号。老段把半包受潮的红塔山递过来,笑得牙缺:“最后一根,给你留的。”阿夏把深蓝色扳手塞进他背包,声音轻得像风:“哥,别回头。”赵黎递来那只绿色医药箱,箱盖贴着“β-00”标签,标签下用血写:86:33:00。
林焰没说话,只把照片撕成两半,一半塞进铁头口袋,一半贴在医药箱上。他转身走向巷口,那里停着一辆改装过的地铁检修车——车身喷成黑色,车头焊着简易钢板,车灯用红布蒙住,像两只充血的眼睛。驾驶座空着,钥匙插在锁孔,方向盘缠着白色绷带,绷带末端滴着未干的血。
引擎启动,柴油味混着孢子尘灌进鼻腔。林焰踩下油门,检修车碾过积水,溅起蓝色火花。后视镜里,99个身影站在雨棚下,胸牌同时亮起蓝光,像99颗微型心脏同时搏动。铁头举起扳手,向天空挥了挥,动作凝固成最后的剪影。
车驶入地铁2号线废弃支线,隧道黑暗,铁轨却泛着幽蓝。检修车像一条被点燃的导火索,沿轨道疾驰。仪表盘上,倒计时腕带的红光与隧道尽头的灯塔蓝光交汇,形成一条笔直的线。
隧道尽头,出现一道铁闸门,门后站着穿白色实验袍的Dr. Han,眼尾无痣,掌心托着一颗黑色种子。种子表面浮现倒计时:86:33:00。Dr. Han微笑,嘴唇无声开合:“第100个裂缝,将由你亲手撕开。”
检修车撞碎铁闸,火花四溅。倒计时腕带突然跳动,从86:33:00跳到90:00:00,再跳到00:00:00,最后定格在:迟到十分钟。
世界陷入黑暗。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像相机快门,又像心脏停搏。
接着,一束红光自远方亮起,穿透黑暗,照在林焰脸上。
红光尽头,是老唐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哥,归途到了,该你说台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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