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一分,极昼的冷白太阳悬在旧城区上空,像枚被砂纸磨过的银币,光透过天宫环轨站的残骸缝隙,在林焰的靴底投下细碎的银斑。环轨站的对接臂断了半截,悬在太空与大气层的交界处,每一次轻微翻转,都有冰晶与碎铝簌簌落下 —— 那些碎铝片上还印着前哨站的徽标,一个圈里嵌着狼头,和狼穴号的徽章一模一样。林焰踩着断裂的对接臂前行,靴底与金属摩擦的 “吱呀” 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撞出回音,正好和腕带倒计时的频率重合:66:04:00。血红的数字不再跳动,却像块浸了冰的铁,贴在手腕上隐隐发寒。
他伸手抓住对接臂旁的旧电缆,电缆外皮早已脆化,一捏就掉渣,露出里面的铜线 —— 铜线的型号和铁头臂弯里的 “β-00-L” 芯片连接线完全一致。林焰突然顿住,指尖在电缆绝缘层上摸到一道刻痕,是个小小的扳手图案,下面刻着 “老唐?2145.03”—— 那是老唐失踪前的日期,上一世他只知道老唐去了环轨站,却从没想过会在这里找到他的痕迹。
“林焰,主控舱气压低于安全值,赵黎的菌丝有反应,里面有活的孢子信号。” 铁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林焰抬头,看见主控舱的舱门歪歪扭扭地挂在合页上,幽绿的指示灯在黑暗里闪着,像一群蛰伏的萤火虫。他刚要推门,突然发现舱门边缘贴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是老唐的:“零号不是敌人,是阿凯,找车票上的‘迟到十分钟’—— 那是能源闸的密码。”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冰冷的空气涌出来,带着淡淡的臭氧味。主控舱的失重舱段像被掏空的肺,悬浮着无数细小的金属碎屑,在极昼光里泛着微光。林焰抓住扶手稳住身体,目光瞬间锁定舱室中央的裂缝 —— 它不是记忆合金拼成人形,而是由前哨站的舱壁碎片与孢子菌丝缠绕而成,整体像个扭曲的金属茧,茧壁上流动的淡蓝纹路,不是随机的孢子河,而是环轨站的能源路线图,每一道纹路的拐点,都对应着老唐便签上画的标记。
“零号 - 04。” 林焰的声音刚落下,金属茧突然震动起来,茧壁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嵌着的黑色铝壳计时器 —— 数字和腕带同步:66:03:00。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计时器旁边,竟贴着半张前哨站人员的工牌,照片上的人穿白色实验袍,笑容和植心者有几分像,名字栏写着 “阿凯”。
“菌丝有反应!” 赵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呼吸,“这道裂缝里有残留的意识,他在说‘别信 Dr. Han’,还有‘能源核心在 B3 舱段’!” 林焰低头,发现手腕上的腕带开始发烫,淡蓝的纹路顺着手臂爬上来,和金属茧的纹路慢慢重合,像两把匹配的钥匙。
铁头突然在舱门外大喊:“林焰!我找到老唐的旧通讯器了!” 他举着个锈迹斑斑的设备跑进来,通讯器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模糊的影像:老唐站在主控舱里,身边站着工牌上的阿凯,两人对着金属茧的方向,老唐手里举着枚透明的车票,“阿凯,要是我没回来,你就用林焰的‘桥塌记忆’激活车票,那是唯一能启动能源核心的密码,记住,‘迟到十分钟’不是诅咒,是……” 影像突然中断,只剩雪花点。
就在这时,金属茧彻底裂开,阿凯的轮廓慢慢浮现 —— 他的身体一半是人类,一半是孢子菌丝,眼眶里燃烧的幽绿孢子火,其实是前哨站的应急灯反射的光。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出的透明车票,边缘的幽蓝脉冲和林焰腕带的频率完全一致。林焰接过车票,背面的血字 “迟到十分钟,世界重启” 突然发出淡金光,字迹慢慢变成了 “B3 舱段,能源闸密码:10”。
“观测者 001,你愿意用记忆换裂缝延后吗?” 阿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冰冷的机械音下,藏着一丝人类的颤抖。林焰突然明白,这不是交易,是唤醒 —— 上一世他拒绝后,阿凯被 Dr. Han 的控制芯片逼疯,最后引爆了环轨站,而这次,老唐的线索已经铺好。
“我愿意。” 林焰闭上眼,主动沉入记忆幻境 —— 上一世立交桥坍塌的场景再次浮现,可这次他看得更清楚:铁头把他推到安全区时,手里攥着半块扳手芯片,芯片上刻着 “B3”;零号 - 04(阿凯)在火光里,不是要攻击他,而是要把车票塞给他,却被 Dr. Han 的控制波击中,才变成了攻击形态。幻境消散时,林焰的腕带突然发出强光,车票上的密码 “10” 开始闪烁。
阿凯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胸口的菌丝里掉出枚黑色芯片,上面刻着 “Dr. Han-04”—— 和植心者的控制芯片一样。“快…… 毁掉它!” 阿凯嘶吼着,林焰抬手将折刀掷出,芯片瞬间被劈成两半。与此同时,铁头举着老唐的扳手冲过来,扳手的 “β-00-L” 芯片贴在阿凯的人类半边身体上,芯片发出淡蓝光,阿凯的菌丝开始消退,慢慢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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