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春风已度玉门关
初平三年暮春,临洮的风带着祁连山的凉意,却吹不散蔡琰心头的忐忑。她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指尖绞着裙角的绣纹——这是她嫁给董牧后第一次随他出行,目的地是金城郡的军屯。车窗外,熟悉的临洮坞堡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麦田与新绿的草原。
“妹妹,西凉的春天,比洛阳来得更有生气。”荀采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已怀有身孕,眉宇间却带着从容的笑意,“你看那片田,去年还是荒地,如今都种上麦了。”
蔡琰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所及之处,竟望不到边际的麦田里,农人正随着田埂间的鼓声整齐地插秧。更让她惊讶的是,田埂上不仅有穿着汉式短打的农人,还有不少披着皮袍的羌人男女,彼此笑着传递秧苗,腰间挂着的木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竟是一同劳作?”蔡琰轻声问。她在洛阳时,常听父亲蔡邕说起西羌与汉人的纷争,动辄兵戎相见,可眼前的景象,却像一幅融融春日图。
荀采握住她的手,指尖温软:“夫君说,给他们一样的田,一样的粮,谁还愿为旧怨动刀?你看那些羌人,去年学了种麦,今年比汉人还积极呢。”
说话间,马车已到军屯中枢的望楼。董牧正站在楼下,和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卷图纸。见马车停下,他笑着迎上来,先扶荀采下车,又伸手给蔡琰:“昭姬来得正好,郭老丈正夸新造的翻车省力,要不要去看看?”
蔡琰被他握住手,脸上微微发烫。这位夫君身上带着种温润的笃定,连谈论农具时,眼中都闪着亮。她跟着他走向渠边,只见一架木制的龙骨水车正随着水流转动,将渠水引向高处的稻田,几个孩童围着拍手,其中既有梳着总角的汉家小儿,也有留着小辫的羌人娃娃。
“这是洛阳来的工匠和本地羌人铁匠一起改的。”董牧指着水车的齿轮,“加了个省力的曲柄,妇女孩子都能摇得动。”他转头对老农道,“郭伯,今年的秧苗够不够?农会仓库里还有余粮,不够就去调。”
老农笑得满脸皱纹:“够!够!少将军办的农会比亲儿子还贴心!就是……今年想多请些弟兄们教咱们用新犁。”
“没问题。”董牧爽快应下,“让各屯的士兵轮着来,农忙时教种地,农闲时教练兵,两不误。”
蔡琰站在渠边,看着董牧与老农熟稔地说笑,忽然明白为何侍女们都说“少将军的话比军令还管用”。他的话语里没有命令的生硬,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仿佛这广袤的田野,都在他的语调里舒展开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工坊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蔡琰跟着董牧走进临洮最大的工匠营时,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油污与嘈杂,而是井然有序的忙碌——铁匠铺的锤声有节奏地起落,木工坊的锯子伴着墨斗线的“叮咚”声,甚至连冶铸炉的风箱,都像在应和着某种韵律。
“这是水力锻锤,”董牧指着一座由水流驱动的巨大机械,锤头落下时震得地面发颤,“一天能锻三百斤铁,抵得上二十个铁匠。”
蔡琰看着那由木轮、齿轮组成的庞然大物,忽然想起父亲藏书中的《考工记》,里面说“智者创物,巧者述之”,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器械。一个挽着袖子的年轻工匠正在给锤柄上油,见了董牧,笑着抬手:“少将军,这锤又改了改,锤头能转方向了!”
“好小子,”董牧拍了拍他的肩,“月底评‘巧匠’,给你加十分!”
工匠营的另一侧,是专门教少年学艺的“工学院”。十几个半大的孩子围坐在案前,有的在临摹图纸,有的在用木片拼装机械模型。一个羌人少年举着块木板跑过来,上面用炭笔画着歪歪扭扭的齿轮:“少将军,这样是不是更省力?”
董牧接过木板,耐心地帮他修改:“这里的齿距再匀些,就像你们部落分羊肉,每块大小一样,才公平。”
蔡琰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她在洛阳见过太学的博士授课,总带着些居高临下的矜贵,可这里的教学,却像田埂上的对话般平等。荀采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这些孩子多是流民孤儿,夫君说,给他们一门手艺,比给金银更管用。”
最让蔡琰惊叹的是典籍库。数十个书吏正忙着抄写从洛阳西迁的典籍,旁边的架子上,却摆着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册子——《水车图谱》《冶铁要术》《农会章程》,甚至还有一本《羌汉常用语对照》。
“这些是……”她拿起一本《算术新解》,里面的例题竟用“换工分”“分粮食”来举例,浅显易懂。
“是工学院的教材。”董牧笑着解释,“光有老法子不行,得让大家看懂、学会。比如算田亩,用‘一亩能收几石麦’来教,比讲‘方田术’容易多了。”
蔡琰翻动书页,忽然明白为何西凉能在短短几年间变了模样。这里的“学问”,不是锁在太学里的孤本,而是散落在田间、工坊里的实用知识,像种子一样落在泥土里,就长出了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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