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微凉,浸透了青云山通天峰的玉阶。
田不易踏着满地碎银似的月光,匆匆穿过寂静的玉清殿。
殿门未掩,一缕檀香混着清冽的山风飘出,道玄真人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指尖捻着一枚莹白的玉符,符光流转,映得他须发皆白的面庞上,沟壑似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
“掌门师兄。”田不易的声音带着几分焦灼,甫一踏入殿内,便忍不住开门见山,“长生那孩子的情况,你也知晓。
经脉尽断,靠着雷纹炼体术硬撑,可那禁术残缺不全,稍有察池便是万劫不复。
我来此,是想问问,他的修行之路,除了雷纹炼体,当真就没有半分转机了吗?”
道玄真人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深邃如万古寒潭,不起半分波澜。
他将玉符轻轻搁在案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蕴藏着天地至理:“田师弟,你错了。
对王长生来说,从他在翠微岛引动九天天劫,以凡人之躯硬撼天劫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归路’可走了。”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似能穿透万重山岚:“他只能向前,只能向上。要么,在雷霆之中浴火重生,淬炼出一副金刚不坏之躯,从此挣脱凡俗桎梏,踏足无上之境;要么……就在雷霆之中彻底陨灭,化为飞灰,魂飞魄散,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那雷纹炼体术,终究是上古禁术!”田不易猛地站起身,袖袍翻飞,带起一阵疾风,将案上的烛火吹得明灭不定。他眉头皱成了川字,忧心忡忡地低吼道,“古籍上的记载语焉不详,每一步都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万一……万一这孩子撑不住,岂不是要白白断送了性命?他才不过二十岁啊!”
“没有万一。”道玄真人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笃定。
他起身走到殿窗前,推开那扇雕着云纹的木窗,夜风裹挟着竹林的清香涌入,吹动他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深邃如古井,望向那片被月色笼罩的竹林,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竹屋里那个咬牙硬撑的少年——此刻的少年,正盘膝坐在雷光之中,浑身皮肤皲裂,鲜血渗出,却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肯有半分退缩。
“田师弟,你可知我为何要将这门禁术,教给一个经脉尽断的废人?”道玄真人忽然转过身,目光落在田不易脸上。
田不易一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颓然摇头。他实在想不通,掌门师兄为何要对一个前途看似尽毁的弟子,寄予如此厚望。
青云门弟子数千,天才辈出,哪一个不比这经脉尽断的少年更值得栽培?
“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道玄真人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许,“一种打破常规、超越桎梏的可能。”
他负手而立,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青云门传承千年,《太极玄清道》固然是无上妙法,精妙绝伦,可也正是这精妙绝伦的功法,束缚了无数天才。
他们按部就班地修行,一步一个脚印,循着前人的轨迹前行,筑基、结丹、元婴……每一步都有章可循,最终能达到的高度,早已被功法本身框定,难有寸进。
千年来,能触碰到太清境的,不过寥寥数人,更遑论那传说中的无上之境。”
“而王长生不同。”道玄真人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那光芒炽热得仿佛能点燃夜色,“他身负太乙神雷正法,那是与青云功法截然不同的另一套修炼体系,霸道绝伦,威力无穷。
寻常弟子得了这等传承,怕是要藏着掖着,小心翼翼地打磨修为,可他呢?他敢以经脉尽断的残破之躯,强行融合太乙神雷与梦魇之力;他敢引天劫入体,逆天而行,以天劫淬炼己身;他更敢以必死之心,修炼这残缺的雷纹炼体术……这等心性,这等胆魄,青云门千年来,能有几人?”
田不易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数月前翠微岛的画面。
那日的劫云遮天蔽日,紫金色的雷霆如同巨龙狂舞,撕裂了整片苍穹。
那个单薄却不屈的少年,站在岛中央的青石台上,仰天长啸,任凭雷霆劈落在身上,骨骼碎裂的脆响隔着数里都清晰可闻,可他的脊梁,却始终挺得笔直,宁死不退。
那一刻的决绝,那一刻的疯狂,至今想来,依旧让他心潮澎湃,热血翻涌。
“所以,我给他雷纹炼体术,不是要让他按部就班地修复经脉,重走寻常弟子的老路。”道玄真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几分豪迈,回荡在空旷的玉清殿中,“而是要让他……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一条前人未曾走过,后人或许会追随的路。
一条能打破青云门千年桎梏,触及那无上之境的路。”
“可这条路,太险了。”田不易长叹一声,满心的担忧依旧未曾散去,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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