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航同学啊,”校长放下茶杯,语气依旧温和,但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你的顾虑,学校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学校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潜力和能力。我们认为,即使只有很短的时间准备,以你的天赋,取得好成绩的概率也远高于其他同学。这就是我们坚持要你参加的原因。”
“至于路途时间,”校长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学校会统一安排车辆接送参赛学生,尽可能节省大家的时间。而且,为学校争光,偶尔牺牲一点个人时间,也是一种宝贵的经历嘛。”
陈航沉默了一下,知道在“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这套逻辑下,自己很难再直接用时间理由硬顶。他换了个角度。
“校长,我明白学校的期望。但我认为,一个稳定的、持续出色的常规成绩,比一次竞赛的偶然性结果,更能体现学校的教学水平,也更能给学校带来长久的声誉。”陈航试图将焦点拉回自己更有把握的领域,“如果我能在中考乃至未来的高考中取得顶尖成绩,这同样是给学校增光添彩。”
校长微微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陈航,常规成绩和竞赛成绩是两条腿走路,对我们这样的重点中学来说,缺一不可。你的中考成绩我们当然期待,但眼前的竞赛机会,同样重要。这件事,关系到学校今年的评优和资源分配,希望你能从大局出发。”
陈航看出校长态度坚决,知道再纠缠下去意义不大,便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校长,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认真考虑。”
“好,你先回去上课吧。”校长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似乎认为陈航已经松动。
然而,陈航所谓的“考虑”,依旧是他的拖延策略。他打算先应付过去,等报名截止前再找个理由推脱。
但他低估了学校的决心。
几天后,一个难得的、陈建华和吴婉仪都在家的晚上,家里的座机响了。吴婉仪接起电话,是张承宇打来的,语气客气而郑重。
“陈航妈妈,您好,这么晚打扰您。有件事想跟您和陈航爸爸沟通一下,是关于陈航参加全国初中数学联赛的事情……”
电话打了将近二十分钟。吴婉仪一开始是疑惑,听着听着,脸上逐渐浮现出惊讶,再到难以置信。她偶尔看向儿子的房间,眼神复杂。
挂断电话后,吴婉仪把陈建华也叫了过来,同时把陈航喊了出来,三人坐在客厅里。
“陈航,”吴婉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刚才张老师来电话,说希望你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初中数学竞赛。他说……你自学完了高中课程,还能在模拟考里拿到736分。这是真的吗?”
陈航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是真的。我觉得初中的内容太简单,就自己往后学了学。”
陈建华和吴婉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他们知道儿子聪明,从小学习就不用操心,但也万万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就完成了这么惊人的跨越。高中内容,736分?这已经远超他们的预期。
“这是大好事啊!”陈建华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喜色,“我儿子这么厉害!那参加这个竞赛不是正好吗?拿个奖回来,多光荣!”
吴婉仪也点头,她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长,重视教育也看重荣誉:“是啊,陈航。这是为学校争光的好机会,也能锻炼你自己。张老师说学校非常重视,希望你一定参加。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呢?”
陈航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最麻烦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可以跟老师校长周旋,但面对父母,尤其是这种涉及到为集体争光、有益发展的正当事由时,他那些关于时间效率和兴趣方向的理由就显得有些苍白和不懂事了。
他尝试做最后的努力:“爸,妈。我不是不想为学校争光。只是我觉得竞赛的内容和我现在感兴趣的方向不太一样。我有自己更想花时间研究的东西,参加竞赛需要分出很多精力去准备那些特定的解题技巧,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陈建华皱起眉头,“拿奖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这是证明你能力的机会!你那些研究,以后有的是时间。但现在这个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吴婉仪也劝道:“陈航,妈妈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人是社会性的,有时候也需要适当参与集体活动。这对你的成长有好处。而且,以你的能力,准备竞赛应该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吧?张老师说学校都不要求你参加常规训练了。”
父母你一言我一语,道理一套一套的,核心思想很明确:这是好事,应该参加,不能推脱。
陈航看着父母殷切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再反驳下去,很可能就要上升到听话与否的层面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和父母起冲突,那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耗费更多心神。
他无奈地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为了维持眼前能安心自学大学内容的平静生活,他不得不向这场纸飞机大赛妥协。
沉默了片刻,陈航轻轻呼出一口气,妥协道:“好吧,我知道了。我参加。”
陈建华和吴婉仪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这就对了嘛!”陈建华高兴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好好准备,争取拿个好名次。”吴婉仪也鼓励道。
第二天,陈航找到张承宇,言简意赅地告知了决定:“张老师,我父母同意了。竞赛我参加。”
张承宇喜出望外,立刻把报名表塞到他手里,仿佛怕他反悔:“好好好!我就知道陈航同学是识大体的!表格填好给我就行,其他事情学校会安排!”
然后张承宇也立刻把一套初中数学竞赛小蓝本
消息很快传开。初二(1)班的同学终于确定了之前的猜测,看向陈航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佩和果然如此的了然。宋莳雨更是偷偷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航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无奈。他看了一眼桌上那本只翻了几十页的《普林斯顿微积分读本》,知道接下来的几周,不得不暂时告别这些他真正感兴趣的领域,去重新熟悉那些对他而言已略显幼稚的初中竞赛题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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