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被冻醒的。
更确切地说,是被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剧痛给硬生生扯出了昏沉的泥沼。
意识像块沉在水底的破布,沉重、湿冷,每一次挣扎着上浮,都被尖锐的疼痛和刺骨的寒意狠狠按下去。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昏黑。
冰冷的雨水正从头顶破了个大洞的庙宇屋顶哗啦啦地浇灌下来,砸在腐朽发霉的地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也打在他蜷缩在角落的身体上,浸透了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单薄粗麻衣。
寒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穿透皮肉,直往骨头缝里钻,带走最后一丝可怜的热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陈年积灰的呛人土腥、木头腐朽的酸败、雨水带来的湿冷泥腥…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更加令人不安的甜腻腥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带来一种本能的心悸。
“呃…咳咳!”他试图吸口气,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和碎玻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出撕裂般的疼痛和难以抑制的呛咳。肺叶像个破风箱,发出嘶哑的抽气声。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捂住喉咙,手臂却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只抬起一半就颓然落下,砸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
记忆的碎片在疼痛和寒冷中缓慢拼凑。
暴雨…泥泞崎岖的山路…身后模糊而凶戾的咆哮…没命的奔逃…脚下打滑,天旋地转…滚落陡坡时脑袋狠狠撞上硬物的剧痛…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他是怎么挣扎着爬进这座破庙的?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看到了一点摇摇欲坠的昏黄火光…那光呢?
林默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扫过这座破败不堪的神庙。
供奉的神像早已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半截泥塑的身体和一只断臂,在残存的微弱天光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
蛛网像破败的旗帜,挂满了每一个角落。墙壁布满裂痕,冷风裹挟着雨点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鬼哭。
没有火。只有绝望的冰冷和黑暗。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声音穿透了雨声和风声,钻进他的耳朵。
“吱…吱吱…”
像是某种啮齿类动物在磨牙,又像是爪子划过朽木。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感,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林默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脆弱的胸腔。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比寒冷更深邃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妖!
这个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脑海里。
村子里的老人说过,这种年月,山野荒僻之地,尤其这种断了香火的破庙古祠,最容易滋生不干净的东西。
它们畏光、嗜血、邪异…统称为“妖”!前些日子,邻村老王头进山砍柴,就再没回来,只找到半截被啃得不成样子的草鞋和一大片凝固发黑的血迹。
猎户们私下都说,是被山里的妖物拖走了。
那“吱吱”声又响了起来,更近了。带着一种贪婪的试探,在左侧一堆坍塌的神龛碎片后面。
林默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他想屏住呼吸,但喉咙的剧痛和肺部的窒息感让他只能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冷汗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从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眨眼都不敢。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绪。
会是什么?鼠妖?狐妖?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他只是一个为了给重病的母亲采药、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的普通少年,手无寸铁,又伤又病,如何能对抗这些只存在于恐怖传说中的邪物?
黑暗仿佛有了生命,在破庙的角落里蠕动、膨胀。每一道扭曲的阴影都像潜藏着致命的爪牙。
那“吱吱”声如同催命的咒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他藏身的角落。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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