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是来买粮的,具体让老秦和你说吧。”
杨锐赶到码头,首先看到停泊在岸边的一溜水师战船,一位身穿赤色弁服的三品参将坐在石阶上,如同关公夜读春秋般,正举着一本书看得入迷。
相比他的职务,这位参将的眉眼相貌看起来很年轻,见到杨锐后,不咸不淡的吩咐一声,马上又举起书,有滋有味的赶紧接着看。
杨锐扫了一眼书名,《剪灯新话》,哎呦,难怪看得这么入迷。
(注:《剪灯新话》是一本明代的灵异艳晴小说。)
“杨公子是吧?老朽秦效新,乃长洲陈太史洗砚之仆,又僭扬子商行书办一职,奉陈太史之命参赞右府操江军务,筹措粮秣……”
老秦是个干瘦小老头,秀才襕衫书生帽,一开口文绉绉的让人听着很费劲。
而且槽点满满,理解起来更费劲。
太史是翰林的尊称,长洲是苏州府的一个附郭县,所谓长洲陈太史,就是曾任翰林院编修的苏州籍进士陈仁锡。
杨十爷曾经提过他的名字,也是扬子商行的大股东。
洗砚之仆,无疑是秦效新的谦称,日常负责陈仁锡的笔墨文书,多半是他身边的师爷。
所谓的扬子商行书办,也有一种违和感,书办虽然是小吏,那也是官场中人,一个民营企业的文员也叫书办,猛一听还挺唬人的。
还有“参赞右府操江军务”,扬子商行的路子这么野吗?
杨锐正在半信半疑,老秦又拿出一封文书,一封陈仁锡的亲笔信,给杨锐看了一下,然后催促道:“军务紧急,不能耽搁,你若不能做主,便把杨深快些叫来。”
杨深就是杨十爷,听老秦的口气,好像认识杨十爷。
“我十伯病重,不能出门,正好也不远,咱们一起去找他吧。”杨锐已经信了八成,却仍然保持应有的警惕。
万一是骗子呢?
“麻烦!”
那个年轻参将嘟囔了一句,语气虽然很不满,眼睛却没有离开书本。
坐马车返回诚远商行,杨锐询问老秦才知道,那个年轻参将名叫常延龄,是开国名将常遇春的十二代后辈子孙,将来很可能继承怀远侯的爵位。
肠炎灵?
好吧,我记住你了。
古人起的名字,现代人就不能深究,否则到处是梗。
“常参将今年多大了,看他挺年轻的。”杨锐好奇问道。
在明朝的军队系统里,参将踩在中级军官和高级军官的分界线上,现在不是烽烟四起的崇祯末年,参将还很值钱的。
常延龄看样子不到30岁,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参将,肯定和他武勋世家的身份有关。
“常参戎青春年少,正值二八妙龄。”
“不会吧,他才十六岁?!”杨锐震惊,不敢置信。
“非也,常参戎今年二十有八,一只戊戌狗是也。”老秦傲娇的挑起眉毛,不动声色之间,却有一种“突然皮了一下很开心”的感觉。
常延龄是戊戌年生人,属狗,又是一员在文官看来都是走狗的武将,有一语双关之妙。
杨锐对他的身份再没有任何怀疑。
只有翰林院编修陈仁锡的师爷,才会这么毫不在意的拿一位三品参将乱开狗玩笑,虽然是背后戏言,但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害怕传到常延龄的耳朵里。
文贵武贱,早就刻进大明官场的骨子里。
新科进士一旦选中翰林,便要“养相体”,见了皇帝往往也不用下跪,武将中最顶尖的正二品总兵,却要对五品六品的文官自称“走狗”……
来到诚远商行,杨十爷仍然卧病在床,虽然没有发高烧,低烧却一直没退,身体虚弱的厉害。
好在意识清醒,见到老秦,立刻就叫出他的名字,乐呵呵的还挺高兴。
杨锐把文书书信拿给他看,杨十爷摩挲片刻,从枕头下面又摸出一把钥匙,让杨锐打开床头木柜,找出一份藏得很严实的花押图案。
“我眼花看不清,你再核对一次……秦夫子莫怪,规矩就是这样……”
“怪你作甚?朝廷对西南用兵,亟待增调粮草……”
老秦从头细说来意。
“奢安之乱”已经到了最后的收网阶段,朝廷兵马分成三路大军,正在向奢崇明和安邦彦的老巢节节推进,沿路修建了无数的粮台烽火台,在荒蛮贫瘠的山区保证部队的补给。
随着朝廷大军的不断深入,粮草的消耗也越发严重,送到前线的每一斤军粮,成本损耗都超过十倍——山路太不好走,花费的时间太长,大部分粮食都被送粮的民夫吃掉了。
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平定“奢安之乱”,蔡复一和闵梦得两位总督已经下令,想方设法从各地再征集一批粮草,不惜一切代价送到前线。
然而,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各省各地都没有多少余粮。
问题兜兜转转,从川贵前线转到南直隶,转到淮安府的漕运总督衙门,转到南都应天府的操江衙门,又转到神通广大的扬子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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