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很慢。
阮希玟唇边的笑意加深了，那笑容里多了些玩味。
“哦~”她拉长了尾音，眼神在周熙妍和唐郁时之间转了转，“只是很喜欢啊。”
这重复带着明显的调侃，却并不让人难堪，反而像一种默许，一种“我懂”的暗示。
唐郁时终于忍不住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是吧。”她的声音比平时略高了些，带着点娇憨的抱怨，打破了餐桌上一触即发的微妙氛围，“为什么要拿我来开头，你们自己聊嘛~”
她说着，身体微微后靠，双手抱臂，做出一个“我不参与”的姿态。
但那姿态并不僵硬，反而透着一种亲近之人才会有的随意。
周熙妍看着她这副样子，眼中闪过宠溺的笑意。
那笑意冲散了她眉宇间最后一点沉郁，让那张总是过于严肃的脸柔和了许多。
“好。”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柔软的底色，“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说“喜欢”，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侍者恰在此时开始上菜。
精致的瓷器一道接一道摆上桌面，热气蒸腾，香气弥散。
黄鱼年糕汤奶白色的汤汁在汤盅里微微晃动，龙井虾仁碧绿剔透，东坡肉红亮油润，腌笃鲜的咸香混合着笋的清气扑面而来。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食物。
阮希玟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然后点头：“火候刚好。”
唐郁时安静地吃着自己的蟹粉豆腐。
嫩白的豆腐浸在金黄的蟹粉里，入口即化，鲜香浓郁。
她吃得很仔细，动作优雅，却不拘谨。
周熙妍的目光偶尔还是会飘向她，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接。
更多时候，她是借着夹菜、倒茶、与阮希玟交谈的间隙，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掠过唐郁时的侧脸，看她低头吃饭时垂下的睫毛，看她喝汤时微微滚动的喉咙，看她偶尔抬眼看向窗外时沉静的侧影。
那些目光很轻，很快，像羽毛拂过，不留痕迹。
但唐郁时能感觉到。
她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头，正对上阮希玟含笑的视线。
阮希玟朝她轻轻眨了眨眼。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看，我说的没错吧。
唐郁时回以一个小小的、无奈的白眼。
三人用餐的速度都不快，边吃边聊，话题从菜肴延伸开去。
阮希玟问起周熙妍在深市的工作，周熙妍简单汇报了几句，语气平稳专业，但避开了具体细节。
阮希玟也不深究，转而谈起R.S.集团最近在欧洲的一个并购案。
周熙妍对此很感兴趣。
唐郁时虽然不太感兴趣，但也在听。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粘在窗玻璃上，很快化成水痕。
后来雪密了些，纷纷扬扬，在灰白的天空里旋转飘舞，将远处的湖景罩上一层朦胧的纱。
室内温暖如春，灯光柔和，食物的热气与茶香交织，低声的交谈与餐具清脆的碰撞声构成安稳的白噪音。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
最后一道甜品是酒酿圆子，小小的一碗，温热的，酒香清甜，圆子软糯。
唐郁时要了一碗，小口小口吃完。
阮希玟放下勺子，看向窗外：“雪好像大了。”
的确，雪花已经不再稀疏，而是成片地落下，在空中织成密密的网。
地面和远处的屋顶开始积起薄薄的白。
“该回去了。”阮希玟说着，招手叫侍者结账。
周熙妍立刻开口：“说好我请。”
阮希玟没有争，只是笑着点头：“好，那下次我请。”
周熙妍拿出卡递给侍者，动作干脆。等待刷卡的空隙，她看向唐郁时，轻声问：“郁时下午还有安排吗？”
唐郁时摇头：“没有，回家。”
“那就好。”周熙妍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说，“雪天路滑，路上小心。”
“嗯，周姐姐也是。”
侍者送还卡和签单，周熙妍签了字。
三人起身，穿上外套。
走出餐厅时，唐郁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半开放包厢。
里面已经空了，合作方和周熙妍的秘书不知何时离开的。
周熙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解释：“秘书会处理好后续。”
唐郁时转回头，朝她笑了笑：“周姐姐做事很周到。”
周熙妍唇角弯起：“都是商人该做的。”
三人乘电梯下楼。
商场中庭的巨大圣诞树亮着璀璨的灯串，金色的铃铛和红色的丝带在暖气的吹拂下轻轻晃动，圣诞颂歌轻柔地回荡在挑高的空间里。
但节日的热闹与她们之间流动的沉静氛围格格不入，像两个不相干的图层叠在一起。
走到商场门口，冷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唐家的车已经等在路边，司机撑着伞站在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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