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带着一股子黏腻的热意,卷着制罐车间特有的铁锈与油墨混合的味道,漫过佳美包装家属院的红砖围墙。墙内的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绿叶把午后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斑驳的水泥路上,也落在围坐在树荫下的老人们身上。
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掀翻这片老旧的家属院,一声高过一声,和不远处车间传来的“哐当哐当”的机器轰鸣声缠在一起,成了刻在杨俊男和林雪骨子里的、独属于这里的背景音。
杨俊男的白T恤后背已经洇出了一片浅淡的汗渍,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他一手拎着印着重点大学金融系logo的灰色行李箱,一手攥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边缘摩挲着。行李箱的轮子碾过路面的小石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和他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走快点啊杨学霸,磨磨蹭蹭的,你妈炖的排骨汤都在砂锅里咕嘟半天了,再晚回去,汤都要凉透了。”林雪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带着点娇嗔的笑意。她穿一条浅蓝色的棉布连衣裙,裙摆被风撩起小小的弧度,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沾在颈侧,手里攥着一本封皮磨得有些发毛的牛皮笔记本,指尖轻轻勾着笔记本的挂绳。
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自然地挽住杨俊男空着的胳膊,侧头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见上面还是锁屏界面,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还在想你那堆财报数据呢?放暑假了都不让脑子歇一歇,真是个实打实的学霸。”
杨俊男这才回过神,把滑到鼻尖的眼镜推了推,侧头看了她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林雪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极了小时候两人一起偷摘的、甜得发腻的梨。
“没琢磨财报,就是觉得……这风里的味道,和去年暑假一模一样。”他低声说,目光越过林雪的肩膀,望向家属院深处那一排排灰扑扑的楼房。墙皮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旧窗帘,晾衣绳上飘着各色的衣物,一切都和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却又好像隐隐透着点不一样的气息——那是安稳日子下暗涌的焦虑,藏在邻里间默契的沉默里。
“能不一样吗?这厂子都在这儿立了快三十年了,车间的机器转了这么多年,味道早就渗进土里了。”林雪撇撇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树荫下围坐着七八个老人,都是家属院里的老住户,有杨俊男父亲杨建国的工友,也有林雪母亲林慧的牌搭子。他们手里摇着蒲扇,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语气里满是愤懑和焦虑,连带着扇起的风都带着股子沉甸甸的无奈。
“……这都第三个月了,绩效奖金一点影都没有,我家那小子下个月就要交学费了,这可怎么办啊?”说话的是张婶,她男人在制罐车间当操作工,干了快二十年,上个月还因为加班赶订单累得腰肌劳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家里两代人都靠这厂子吃饭,如今收入锐减,日子一下子捉襟见肘。
“谁说不是呢?我家老头子去财务室问了好几次,每次都被搪塞回来,说什么公司资金周转困难,让再等等。等,等,再等下去,家里的米缸都要见底了!”旁边的李奶奶叹了口气,手里的蒲扇摇得更快了,“以前厂里多红火啊,逢年过节分鱼分西瓜,夏天还有冰棒票发,现在倒好,连基本工资都快保不住了。”
“你们说,是不是厂子出什么事了?我前两天听我儿子说,他在车间里看到有人在搬机器零件,该不会是要倒闭了吧?”一个头发花白的王大爷压低了声音,眼神里满是担忧,“听说现在民营小厂抢生意厉害,咱们这老集体企业机制不活,早就顶不住了。”
这话一出,梧桐树下瞬间安静了几分,大家面面相觑,脸上的焦虑更浓了。谁都清楚,佳美包装靠着早年的外贸定点生产权风光过,可随着市场放开,老厂子的日子早就不好过了,只是没人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
杨俊男和林雪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不安。
林雪的母亲林慧是佳美包装财务部的会计,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还跟林雪抱怨过,说最近公司的账目乱得很,三角债缠身,大股东中港包装(香港)那边催得紧,她每天加班核对往来款项,都快熬不住了。当时林雪只当是母亲工作压力大,没往心里去,现在听这些老人们议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杨俊男的父亲杨建国是制罐车间的主任,从十八岁进厂当学徒,到现在已经干了三十多年,把半辈子的心血都扑在了车间里。这几个月,杨建国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重,有时候半夜起来,还能听见他在阳台上抽烟,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杨俊男问过几次,父亲都只是摆摆手,说“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然后就岔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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