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佳美包装制罐车间,机器轰鸣声刚歇下,残留的机油味混着金属冷却后的余温在空气里弥漫。杨建国摘下沾着油污的帆布手套,狠狠往工装裤上蹭了蹭,指腹摩挲着掌心磨得发亮的厚茧,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里,眼底还带着连日值守的疲惫。自打佳美包装停牌,车间的生产时断时续,他这个车间主任,既要盯着生产线的损耗,又要安抚手下老兄弟们的焦虑,连日来吃住都在厂里,眼底的红血丝重得像涂了墨。
他正弯腰收拾着工具柜,准备去食堂凑合一餐,就见隔壁班组的老李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急色,嗓门比平时拔高了几分:“建国,建国!你快别忙活了,出事儿了!”杨建国心里一紧,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落在工具柜上,连忙直起身:“慌什么?是生产线出问题了还是厂里又有新消息了?”老李头喘着粗气,快步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慨:“都不是!是俊男那孩子,刚才我去厂门口买烟,听见两个陌生男人在嘀咕,说什么要是杨俊男识相点,就把那专利交出来,不然就让他在学校待不安生,还要连带着林雪丫头一起倒霉!”
这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杨建国心上。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平日里沉稳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俊男是他的独子,打小就懂事,从不用他和家里操心,一路考进重点大学金融系,成了他的骄傲。这阵子孩子放下学业,跟着张茂山、林雪一起为厂里的事奔波,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既欣慰儿子有担当,又日日担忧他卷入资本风波,如今竟真的有人打上了孩子的主意,还要牵扯上林雪——那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青梅竹马,乖巧懂事,和俊男并肩作战,从没半点怨言,那群人竟如此歹毒,连两个半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听清楚了?没认错人?”杨建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怒极攻心的模样。老李头重重点头,语气笃定:“错不了!他们明明白白说的是杨俊男和林雪,还提了佳美包装的专利,我瞅着那两人打扮怪异,眼神也凶,不像是善茬,估摸着是中港包装(香港)那边派来的人!”这话一出,杨建国积攒多日的焦虑与怒火彻底爆发,他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工具台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台面上的扳手都跳了起来。
这一声怒拍,惊动了车间里还没走的几个老兄弟。大家本就没心思回家,都聚在角落抽烟唠嗑,议论着厂里的处境,听见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建国,咋了这是?发这么大脾气?”老班长赵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叔和杨建国一起进厂,从学徒到如今,几十年的交情,最是懂他的性子。杨建国深吸一口气,将刚才老李头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里的怒火与心疼交织,字字铿锵:“中港包装(香港)那群狼崽子,明着抢专利不成,竟来阴的!敢威胁我儿子,还想动林雪丫头,这口气我咽不下!”
这话一传开,车间里瞬间炸开了锅。在场的老兄弟们,都是在佳美包装干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人,个个都是杨建国一手带出来的,和他亲如兄弟,对杨俊男和林雪这两个孩子也格外疼惜。平日里看两个孩子为了厂里的事跑前跑后,熬夜查资料、跑对接,心里就满是赞许,如今听闻孩子被人威胁,个个都红了眼,怒火中烧。
“欺人太甚!中港包装(香港)这是想把咱们佳美包装往绝路上逼啊!”“就是!抢专利就算了,还威胁孩子,这做派也太下三滥了!”“俊男和林雪那两个好孩子,为了咱们厂子操碎了心,咱们这些当长辈的,绝不能看着他们受委屈!”老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满是愤慨,平日里温和的脸上都写满了怒意,手里的烟蒂被狠狠捏碎在掌心,连带着对未来的焦虑,都化作了护着两个孩子的决心。
杨建国看着眼前这群和自己并肩作战大半辈子的老兄弟,心里又暖又酸。他知道,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厂子如今的处境让每个人都寝食难安,可就算自身难保,这群朴实的汉子,也绝不会看着后辈被人欺负。他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抬手按了按赵叔的肩膀:“老兄弟们,我杨建国在这里谢谢大家。俊男和林雪这两个孩子,是为了咱们佳美包装,为了咱们这几十号人的饭碗才奔波,如今他们被人威胁,咱们不能坐视不管。我今天找大家过来,就是想跟大伙商量商量,咋们得想个法子,护住这两个孩子,不能让他们平白受委屈,也不能让中港包装(香港)的人得逞!”
“建国你说咋做,我们都听你的!”老班长赵叔率先开口,语气斩钉截铁,“咱们大老爷们,别的本事没有,护着两个孩子还是能做到的!往后俊男和林雪来厂里,我天天跟着,看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也去!我每天提前到厂门口守着,但凡见着陌生可疑的人,直接拦下!”“我家就在俊男学校附近,以后放学我去接,保证把孩子平平安安送回家!”老兄弟们纷纷附和,一个个主动请缨,话语朴实却字字恳切,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让杨建国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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