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落成第七天的清晨,霜还没化。
张昊蹲在湖边一块礁石上,盯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他左臂平伸,五指虚张,手腕以极小的幅度上下震颤——这是鹰形起手式“振翅”的练法,练的是指尖的穿透劲。
练了三十息,指尖开始发麻,不是累,是气血贯透的征兆。
“还是慢。”
他低声自语,收回手臂。
倒影里,十四岁的少年肩背已经初见棱角,但比起岩叔那种山岩般的厚实,仍显得单薄。
三天前在深水区刺中那条四尺青鱼时,鱼挣扎的力道差点把他拽下水。
最后还是岩叔补了一叉,才把鱼拖上船。
力量不够。
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在张昊心里。
他练崩拳最快,练鹰形最灵,可每次对上真正需要蛮力的场合。
比如拉网,比如拖船,比如和部落里那些大两岁的少年掰手腕——总会差一口气。
“呼——”
沉重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
张昊回头,二十步外的空地上,石野正在练熊靠山。
这少年比他大一岁,个头高出半头,肩宽背厚,双臂粗得像小树干。
此刻石野正抱着一截腰粗的树桩,脚下弓步前顶,树桩被顶得“嘎吱”作响,树皮簌簌剥落。
纯粹的蛮力。
石野是部落迁徙路上收留的孤儿,原部落被妖兽冲散时,他独自在荒野活了七天。
靠的不是敏捷,是敢跟野狼抢食的狠劲和一身蛮力。
练形意拳后,他专攻熊形,三个月下来,靠桩能把碗口粗的木桩撞裂。
张昊看着石野又一次发力,树桩根部“咔嚓”裂开条缝。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空地上。
“石野。”
石野松开树桩,抹了把汗,转头看他。两人平时交流不多——张昊跟着毕摩学符文、练轻灵路数;石野跟着岩叔狩猎、练厚重功夫。
像两条不同的河,各流各的。
“比比?”张昊说。
石野一愣:“比什么?”
“比武。”张昊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晨练的少年都听见了,全围过来,“就现在,在这空地,规矩简单——倒地算输,出圈算输,认输算输。”
石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笑容里带着野兽般的兴奋:
“行啊,早想试试你的鹰形了——岩叔老夸你灵,我倒要看看,灵能不能撞断骨头。”
消息像火星溅进干草堆,半刻钟就传遍营地。
等张翎从祭坛下来时,湖边空地已经围了三十多人。
老人拄着拐杖坐在石头上,妇人们停下手中活计,孩子们挤在最前排。
连正在修船的几个汉子都放下工具,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空地中央,张昊和石野相隔三丈对立。
张昊已经脱掉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和肋骨轮廓。
他双膝微屈,不是沉,是“提”——像鹰隼栖枝,看似放松,实则每一寸肌肉都绷着随时爆发的弦。
双臂垂在身侧,五指微勾,指尖对着地面。
鹰形,掠空式。
石野相反,他稳稳站着,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整个人像栽进土里的木桩。
双臂环抱胸前,不是虚抱,是实实在在的肌肉虬结。
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皮肤下能看到清晰的筋肉滑动。
熊形,镇山式。
蒲伯被搀扶着挤到前排,浑浊的眼睛盯着场中:
“这俩孩子……一个要飞天,一个要镇地,怎么打到一起?”
张翎没说话。
他在人群外站定,双手抱臂,静静看着。
场中,张昊先动了。
不是前冲,是侧滑。
左脚贴着地面划出半弧,身体随之右转,整个人像片被风吹起的叶子,瞬间飘到石野左侧。
右掌探出,五指并拢如喙,直啄石野肋下——不是打,是“点”,快得带起风声。
石野没躲。
他左臂下沉,小臂横挡。
“啪”一声脆响,张昊的掌缘戳在石野小臂上,像啄在包了牛皮的木头上。
石野身体晃都没晃,右拳已经抡起——不是直拳,是熊形“摆掌”,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横扫过来。
张昊低头,弯腰,掌击擦着头皮扫过。
他顺势前扑,不是撞,是贴——整个人像藤蔓缠树,瞬间贴到石野背后。
双臂从石野腋下穿过,十指扣住石野肩胛骨,腰胯发力,想用摔法。
“起!”
石野沉腰坐胯,双脚像生了根。
张昊连发三次力,石野身体只是微微前倾,随即腰背一弓,硬把张昊从背上“弹”开。
张昊落地后退三步,呼吸微乱。
第一次交锋,谁也没占到便宜。
围观的人群爆出喝彩声。
孩子们尖叫,猎人们点头——这两个少年的打法,已经能看到形意拳不同流派的雏形了。
石野揉了揉被戳中的小臂,那里已经青了一块。
他盯着张昊,眼神变了:“你这一啄,能捅穿鱼鳃吧?”
“能。”张昊喘息着调整呼吸,“但捅不穿你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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