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正午,才在付出了巨大代价——拆除了粮库周边大量建筑、开辟出宽阔的隔离带、并牺牲了数十名救火者——后,被勉强控制住,没有蔓延到紧邻的其他重要仓库和工坊区。
但被焚毁的,是巫咸城最大、也是储备最丰厚的三座主粮库之一。
粗粗估算,损失了至少七成以上的越冬存粮,以及大量同时储存的肉干、盐巴和其他耐储存物资。焦黑的废墟上,依旧冒着滚滚浓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残存的、未被完全烧毁的粮袋扒开来,里面的谷物也大多被高温烤熟或烟熏污染,无法食用。
整个西北角一片狼藉,残垣断壁,满地泥泞(救火时泼洒的水和酒液混合),空气中飘散着灰烬。
哭嚎声并未停止。失去亲人的家属在废墟边寻找可能残存的遗物,或者对着焦黑的尸体痛哭。更多的普通山民和低级战士,则呆呆地望着那片废墟,眼神空洞——他们知道,这个冬天,难熬了。
相比于普通人的悲伤和茫然,部落高层,则被一种近乎疯狂的震怒和冰冷的恐惧所笼罩。
长老会石殿。
气氛已经不是凝重或压抑可以形容。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灰烬和焦糊的味道。幽绿色的火把光芒似乎都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七位长老全部在座,但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死灰。大长老鬼叟坐在主位,整个人仿佛又苍老枯瘦了十岁,深壑的皱纹如同刀刻,眼皮耷拉着,遮住了眼眸,但那股从干瘦身体里散发出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死寂和暴戾,让在场的其他长老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说。”鬼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只吐出一个字。
负责城防和内部治安的两位长老,噗通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大……大长老……昨夜子时三刻左右,西北甲字粮库突发大火,火势迅猛异常,疑似有大量烈酒助燃……守卫……守卫死伤二十七人,其中八人死于门口,疑似被袭杀……通风孔有人为破坏痕迹……”
“东南城门……于丑时前后被强行破开,门闩断裂,值守士兵两人昏迷,五人轻伤……疑似凶手从此门逃脱……”
“全城戒严状态下……凶手……凶手不仅潜入粮库纵火,还……还从容脱身……”
汇报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凶手。”鬼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干涩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黄面人。”
“是……现场残留的痕迹,与之前那些天才被杀现场类似,重兵器破坏,手法干净利落……而且,据逃脱的商队幸存者指认,数日前在城外老鸦口劫走一批烈酒的,也是一个使沉重铁锏、面色蜡黄的汉子……”
“铁锏……”鬼叟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人,“什么样的铁锏,查出来了吗?从哪来的?谁打造的?”
“回……回大长老,已彻查全城所有铁匠铺。西城一家老铺的独眼匠人承认,约十天前,曾为一个蜡黄脸色的客人打造过一柄四棱铁锏,重约八十斤……但……但客人付钱走人,再无踪影,匠人也说不出更多特征……”
“八十斤铁锏……”黑水寨长老黑山倒吸一口冷气,“能使得动这等重兵,修为至少凝脉后期,甚至……可能是丹境!”
“丹境?”赤蟒洞长老赤练尖声道,“若真是丹境,何必藏头露尾?直接打上门来,我等联手也未必怕他!”
“或许……是旧伤未愈?或者,忌惮祖地咒阵和围杀?”青蝰寨的蝰老声音嘶哑,他刚刚失去最出色的孙子和大量寨中精锐,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但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大长老!此獠不除,巫咸永无宁日!请立刻下令,派出所有猎杀队,封锁周边所有山道、路口,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还有那个打造铁锏的匠人,及其全家,都应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挖出来?”鬼叟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抽搐,“怎么挖?”
他枯瘦的手指,在石桌面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粗糙的桌面中央,仿佛那里有一张看不见的地图。
“蜡黄脸色——是伪装,洗掉就没了。”
“四棱铁锏——可以丢弃,可以藏匿。”
“外来者——十万大山里流浪的外来者成千上万,棚户区那些贱民,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哪来。”
“他像鬼一样,在城里杀了上百人,放了最大的一把火,然后……”鬼叟的手指猛地一收,攥成拳头,骨节发出咯咯轻响,“……消失了。”
石殿内一片死寂。
是啊,消失了。
他们发动了全城戒严、地毯式搜查、悬赏、猎杀队、巫阵探查……能用的手段几乎都用上了。结果呢?人还是照杀,最后连粮库都被烧了。而他们,甚至连这个“黄面人”到底长什么样子、真实年龄多大、从哪来、为什么针对巫咸,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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