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身边的费书瑜闲聊道:“管队,套虏之所以重视围猎,不仅是为了给部落除害、填饱肚子,更是为了练兵。
他们的箭法、马术、配合、胆识,哪一样不是在跟狼、跟黄羊、跟熊瞎子的周旋里练出来的?
咱们大明边军,缺的就是这个,得补上。”
费书瑜点点头,指着正在互相打趣的新兵们,他们有的在炫耀自己射中的狼。
有的在给马梳理鬃毛,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红潮。
“刚开始他们还不敢见血,第一次杀狼时,手抖得连刀都握不住,现在都敢亲手套狼、剥皮了。再过几天,都是能上战场的好兵。”
孙二蛋正蹲在地上,用匕首小心翼翼地给一只受伤的母狼包扎前腿,动作笨拙却认真。
这是何教习吩咐的,要留着活口观察习性,看它们跑起来的姿态、转弯的角度,也好让新兵们更熟悉猎物的动向,为下次围猎做准备。
他脸上沾着血污,鼻尖上还沾着点沙粒,却笑得一脸灿烂,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股劲。
风渐渐停了,沙地上只剩下凌乱的马蹄印和狼的血迹,在夕阳下呈现出暗沉的红褐色。
骑兵们牵着马,扛着猎物,唱着九边俚曲往营地走去。
那歌谣调子苍凉,词曲简单,唱的是老秦人在这片土地上厮杀、生存的故事。
歌声里没有胜利的炫耀,只有对草原大漠的敬畏,和对一身过硬本领的珍视。
他们都知道,今天围猎的是狼,明天在战场上,要面对的就是套虏。
他们比狼狡猾得多,也凶狠得多,手里的腰刀和弓箭,才是活下去的依仗。
回到营地时,篝火已经燃起,一堆堆火焰在沙丘间跳跃,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火苗舔着干硬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将周围的沙地烤得暖烘烘的,驱散了白日的寒意。
伙夫正在埋锅造饭,一口口大铁锅里飘出浓郁的肉香。
是今天宰杀的狼肉,混着青稞米、胡萝卜一起煮,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孙二蛋捧着个粗瓷大碗,蹲在篝火边呼噜呼噜地喝着肉汤,烫得直吐舌头也舍不得停。
他的左手缠着布条,是下午射箭时被弓弦勒破的,渗出血迹,但他毫不在意。
反而举着碗跟旁边的赵二吹嘘:“我今天射中了!虽然偏了点,但好歹射到狼身上了!那狼嗷呜一声,听得我心里头直打颤,又怕又痛快!”
赵二今天围猎时被沙棘蹭破了胳膊,此刻正用布蘸着烈酒消毒,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都是冒出冷汗。
却还是笑着回怼:“你那叫射中?我看是狼可怜你,特意往箭上撞的!我那箭,才叫准,一箭就钉在它前腿弯上,跑都跑不了!”
众人哄堂大笑,连一直板着脸的何重进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费书瑜坐在火堆另一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想起练兵前,老兵们暮气沉沉,新兵们惶恐不安,像一群乌合之众。
而现在,他们眼里有了光,身上有了劲,彼此间有了默契,成了真正拧成一股绳的兄弟,一股能打硬仗的力量。
夜里,费书瑜睡不着,披衣走出帐篷。
营地静悄悄的,只有哨兵来回巡逻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悠远而凄厉。
他抬头望去,天上的星星格外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密密麻麻,连银河都清晰可见,像一条璀璨的银带横亘在夜空。
黑风口的风还在刮,带着沙粒打在帐篷帆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但他觉得,这声音不再像套虏的嘶鸣那般刺耳,反而像一首催征的战歌,低沉而有力,敲打着每个将士的心弦。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套虏的铁骑最迟秋后就会南下,那些来自草原的悍勇骑手,带着马奶酒的腥气和弯刀的寒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边境的土地。
怯薛卫的弯刀锋利如霜,射雕手的利箭迅疾如电,都在等着他们去面对,去较量。
但他不怕。
他和麾下的夜不收弟兄早已不是年初那支松散的队伍,他们在黑风口的风沙里淬过火,在围猎的厮杀中磨过刃,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那些在黑风口的沙地里滚过、在围猎的狼嚎中闯过的汉子,早已把怯懦和恐惧磨成了勇气和决心,把松散的乌合之众炼化成了钢铁般的队伍。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演武场上又响起了弓弦声,“嗡嗡”不绝,像无数只蜜蜂在振翅。
孙二蛋第一个拿起弓,左手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拉弓的姿势标准了许多,手臂也稳了不少,不再像当初那样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赵二骑着马,在沙丘间练习左射,马蹄扬起的沙尘遮不住他专注的眼神,一箭射出,离靶心不过寸许,准头日渐精进。
李三郎带着弩手什的人,在山谷里演练突袭。
腰弩弹出的声音又快又准,“咻咻”的破空声此起彼伏,每一次射击都直指预设的靶心,带着不容错漏的狠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明末乞活帅请大家收藏:(m.2yq.org)明末乞活帅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