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理那个冰冷的“嗯”字,像一枚钉子,将梁承泽暂时钉死在了电脑椅上。虚脱感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他像一台过热的机器,嗡嗡作响,却无法继续运转。
窗外,夕阳的余晖给城市涂抹上了一层暖橙色,但这温暖无法透进他冰冷的内心。工作危机暂时解除,但由此暴露出的问题却像幽灵一样盘旋在房间里——他无法一直这样“失联”下去。
老年机在抽屉里又震动了一下,像一声微弱而不合时宜的叹息。他懒得去查看。无非是另一条无法及时回复、需要他额外耗费心力去处理的短信。
就在这一片死寂的颓丧中,他的固定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吓得他一哆嗦,现在他对任何铃声都产生了应激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已经做好了再次应对麻烦的心理准备。
“喂?”
“梁先生吗?您好,我是‘创想空间’客户部的Lisa。”一个年轻、专业、但略显焦急的女声传来。
客户?!梁承泽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怎么会直接打到他这个几乎不用的座机上?
“是,我是。您好Lisa小姐。”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抱歉打扰您。我们这边收到赵经理发来的修改版方案了,有几个细节想立刻跟您沟通确认一下,方便吗?打您手机一直无法接通。”
果然!又是失联惹的祸!
梁承泽感觉头皮发麻。客户直接找上门,这比赵经理的怒火更让他恐慌。
“呃,非常抱歉,我的手机……出了点故障,正在维修。”他硬着头皮重复着拙劣的谎言,“您说,我听着。”
“好的。主要是关于第三部分的数据可视化呈现方式,我们觉得……”
Lisa语速很快,清晰地列出了几个需要确认和微调的点。梁承泽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在便签纸上记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些问题并不复杂,但需要他立刻登录电脑,调出文件,进行操作和确认。
“……所以,希望能调整一下图表的配色和动态效果,让它更贴合我们新品牌的调性。您这边现在方便修改吗?我们可以等您几分钟,您改好发过来,我们再看。”Lisa最后说道。
现在修改?立刻?他当然可以。电脑就在眼前。
但是……如何回复?如何确认?难道让客户一直守着电话等吗?这太不专业了。
他需要一种能够实时沟通的方式。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抽屉——那里躺着那台无法上网的老年机。
然后,又绝望地看向电脑屏幕——微信?他刚刚才被迫重新依赖它解决了工作危机,难道现在又要主动跳回那个数字漩涡?那他的“数字斋戒”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极端焦虑和尴尬的瞬间,一个极其复古、甚至带着一丝荒诞色彩的意象,猛地跳进了他的脑海——
公用电话亭。
这个几乎已经被时代淘汰的产物,这个只存在于老电影和城市角落里的红色或绿色玻璃盒子,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既能实现实时语音沟通、又不必动用智能手机的“解决方案”。
“Lisa小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请您稍等我五分钟。我……我这边固定电话信号有点不太稳定。我换个线路给您回拨过去,请您务必保持电话畅通,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Lisa似乎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固定电话信号不稳定”的理由感到困惑,但还是保持了职业素养:“好的,没问题。我等您电话。”
挂断电话,梁承泽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
五分钟!
他冲出房间,连门都忘了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这荒谬绝伦的行动计划。
他冲出楼道,站在傍晚的街边,焦急地四处张望!公用电话亭!这附近哪里有公用电话亭?!
他记得好像在前两个路口,地铁站入口旁边,有一个!希望它还没被拆除!希望它能用!
他朝着那个方向狂奔!晚风吹乱他的头发,路边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顾不上了。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个现代都市白领,而是在上演一场蹩脚的都市逃亡戏码。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墨绿色的、玻璃上贴满各种小广告的公用电话亭。它像一个被遗忘的时空胶囊,孤零零地立在繁华街角,与周围闪烁的霓虹和匆匆的行人格格不入。
他一把拉开沉重的玻璃门,挤了进去。电话亭内部空间狭小,闷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和灰尘混合的气味。电话机是古老的拨盘式?不,是更后期一点的按键式,但看起来也陈旧不堪,屏幕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油污和灰尘。
他急忙在身上摸索零钱!幸好,钱包里还有几个之前买菜找剩的一元硬币。
他拿起听筒。听筒绳油腻腻的,听筒本身也泛黄脏污。他犹豫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听筒的麦克风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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