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睿抿灭了自己手中转生阵的灰烬，拍了拍手掌负手直立而起。
“照目前这个情形看来，想必已施术已到最后几次。
怕是施术者也活不了几日了。”
这个听起来与新烛无关的消息却令新烛莫名感到心悸，她总觉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像是一旦这个事情发生了，自己就将失去很重要的东西那般，令她畏惧的厉害。
“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的吗？”
新烛出身的看着祭祀井内的皑皑骸骨，犹豫的问道。
“若对方真的如此重要，那以命换命的话，即便她活过来了也只会觉得愧疚与痛苦吧。”
“……”
元睿没有出声，虽然若是自己有了万一，那个人女人也动用转生咒复活自己的话……自己确然会愧疚一生……
呵……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他的脑中走马观花般掠过那个女人依偎在别男人怀里，接受定情信物的模样，牙根紧咬。
自己在想些什么痴心妄想的事，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人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你不这样觉得吗？”
新烛双手托着下巴苦恼的呢喃，打断了元睿的神思。
“虽然自己活过来了，但是最重要的人却已经因为自己去世了，这个感觉就像是自己杀了自己重要的人一般，应该会日日愧疚吧。
留下的依旧只有孤零零的自己而已，那不是更残忍吗？
若要我选的话，那我宁可不要复活，我只希望那些爱我护我思念我的人都忘了我，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
元睿闻言豁然睁大眼睛，随后又觉自己失态，被转过身冷然说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新烛被他骤然变化的语气骇了一跳，但依旧童真的笑道。
“我知道啊，因为我也爱他们，所以我才不希望他们因为我而痛苦啊。”
即便不看她，元睿都能想到她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真是讽刺啊，因为爱？没有牺牲，又怎么能确定爱的真伪呢？
元睿合上双眸，藏在袖口的手掌逐渐紧握成拳。
随后他略有些无力的问道。
“你不会难过吗？从这个世上离去没有任何人牵挂你，没有任何人在乎你，就像……你一点都不重要一样。”
“你这般问我的话，那我定是会感到难过的。”
新烛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
“不过逝者已矣，那个时候我应该感受不到这些情绪了吧？
若是死了的话，我应该是去转世投胎了。
但是活着的人依旧要继续生活下去，那那些痛苦都要他们来承受的话，不是很残忍吗？”
“我倒觉得，你现在说出来的话更残忍。”
元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紧握成拳的十指深深嵌入掌心。
这就是远古神兽的想法吗？直接，简单，充满权衡利弊，没有半丝人情味。
新烛疑惑的看着他，想不通自己的哪句话又惹的他不高兴了，但为了避免被骂，她也没有接着呛声，自顾自的蹲在那里发呆。
直到过了良久，久到新烛都觉的元睿要变成一座“望月石”，元睿方才再度开口说道。
“转生咒没有逆转的办法。”
他听闻新烛轻“啊？”了一声后接着说道。
“一旦开始，便只能一直做到最后，若是中途停止，施术者便会直接死亡。”
他松开了双手，随后缓步朝天阶走去，拾阶而下。
“走吧，如这般天然形成的小世界极其适合做修仙者的洞府，你我还是速速离开，不要牵扯上这里的一地鸡毛才好。”
新烛看着那手捧绒花的“品夫人”心中唏嘘不已，终还是从布包里掏出一件尚且算得上敞亮的衣服，覆盖在了尸骨的身上。
临别前她朝祭祀井拜了三拜，留下几件东塘居打包的糕点当作祭祀品，方才匆匆跑去追上元睿。
“师父，你等等我！”
她离开的背影匆匆，头上扎着的两个小辫儿一颠一颠的，赶在最后一跃，稳稳的踏入元睿准备离开的法阵里，随着一束光亮消失在原地。
品泓撤下罩在自己外头的隐身术，缓步朝祭祀井走来，看着供奉在那里的糕点愣楞出神。
“你后悔了？”
一束黑色的烟雾缭绕住品泓的半张面容，令他整个人都沾染上一丝邪肆之气。
品泓略显痛苦的抵住额头，虚弱的咳嗽出声。
“不后悔，从我从新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心满意足了。”
“…………”
黑色的烟雾沉默了一瞬，随后袅袅腾腾的从他体内钻了出来，幻化为一束黑色的火焰漂浮在半空。
“转生咒还有最后两次，你若是后悔，如今其实尚且还有逆转的办法。”
品泓缓缓摇头，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跌倒在地。
黑色的烟雾连忙再度钻入他的体内令他灰白的面容略显生机一些。
品泓搀扶着祭祀井的边缘猛烈咳嗽，黑红的血块流了一地，在青石板上斑驳陆离。
“是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守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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