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谦虚啊,说自己只是觉得只用一颗金精铜钱就买下一座山头,这笔买卖很划算。”
“当时山主满脸笑容,说一钱买一山呢,傻子才不买。”
吴睬听天书似的听到这里,忍不住怯生生开口评价一句,“狗子,我要是只有买下一座山的钱,可能也会买这里,离着小镇最近嘛,况且进山出山都要经过的,好让以前瞧不太起我的街坊邻居,都晓得自己如今是个阔绰的‘地主老爷’啦。”
谢狗眼睛一亮,摸了摸吴睬的脑袋,点点头,称赞一句,“好想法,回头我去山主那边考证一番,看看山主当年有没有这种念头。”
吴睬神色慌张道:“不行不行,只是我的幼稚想法,这种混账话,狗子你别告诉陈先生……”
谢狗点头道:“放心,就说是我的猜测,与你无关。”
吴睬如释重负,很快就又提心吊胆起来,“不会讨骂?”
谢狗手提行山杖,一下一下敲击自己的肩膀,呵了一声,“山主温柔,从不骂人。”
之后谢狗摆足了“本地乡巴佬”的架子,与吴睬继续介绍起家乡风物。
比如昔年一座座龙窑排布的诀窍,老瓷山的来历和神仙坟的渊源,桃叶巷那些桃树的门道……此外小镇还有两条不显眼的‘龙须’。其中一条龙须,最早的龙尾溪改名为龙须河,再往后,就又名为铁符江。可惜当年随意散落在水中的蛇胆石,已经再难看见一颗。
谢狗偶尔下山,就会去河里摸石头,找来找去,都是些早已褪色的蛇胆石,本来还想着给小米粒一两个碗口大的惊喜,终究是难以遂愿喽。
另外那根龙须便是小镇一条主街,有封姨创办的那栋酒楼,有被大骊礼部事后拓碑的螃蟹坊,有一棵早就倒塌了的老槐树,有一口衙署封禁的铁锁井,还有那座没了看门人的东门……
兴许是被谢狗说得动心了,吴睬说咱们先不去落魄山,再走一走槐黄县城周边地界。
简丰正在提笔书写那道公文,突然有衙署佐吏神色激动赶来敲门,颤声禀报一事。
原来有一位刑部供奉秘密登门,让督造官简丰连夜去往牛角渡,乘坐军方渡船去一趟京城,因为简丰需要临时参与明天的一场议事,时辰,辰时初刻,地点,国师府。
简丰一头雾水,思来想去,也只能猜测陈国师是要亲自过问花神杯烧造一事?
简督造看似神色平静,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不知此次进京,到底是福是祸?
回到书桌旁,简丰提笔蘸墨,继续书写那份公文,激荡不已的心情,逐渐趋于平和。
离着骑龙巷很近的一个小馆子,俩“少女”逛累了,她们在这边点了一份宵夜,点了几份家常菜,顺便喝点糯米酒酿。背对门口的吴睬发现桌对面的狗子,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也不可劲儿嗦螺蛳了,也不一条腿踩在板凳上了,也不拉着吴睬唱拳了,吃相和坐相都淑女极了……吴睬瞬间回过神来,转头望去,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容貌清俊的青年男子,黄帽青鞋绿竹杖,他神色温和,虽然此刻眼睛看着吴睬,心明显却在谢狗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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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月色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近期意迟巷、篪儿街的将相公卿和达官显贵们,既有沦为笑谈的,也有一开始还在看热闹的,结果很快就自己成为热闹的,落难遭灾的,总是四处奔走,想要托关系请人帮忙求情,让洪霁和北衙适当抬抬手,抑或是最好递句话给到国师府……只是谁敢接茬?
唯独那些一向清廉为官的,倒是有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之喜,至少能够睡个安稳觉。
意迟巷袁家,大骊王朝最顶尖的豪门之一。之所以有个“之一”,只因为这条街上还有个上柱国曹氏。流水的文臣武将,铁打的袁曹两姓。
家主袁崇,已经主掌都察院多年,简单来说,大骊朝的言官,半数的朝野“清流窝”,姓袁。
只因为都察院毕竟不如关老爷子的吏部那么显要,再加上袁崇这么多年来有意无意的沉默寡言,才让一座原本人人视若龙潭虎穴的都察院,好像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今天在这位老人的简朴书房内,开了一场人数不多的家族议事。
原因很简单,明天国师府有两场议事,袁氏家族内部刚好有两个人需要分别参加一场。
这两场议事极为隐蔽,几乎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国师府那边,别说是明确的议题,就是为什么会找他们两拨人,都需要他们去猜。就像一张考卷,只有进了考场才知道考题是什么。
但是任何一个富贵绵延的头等世族,最擅长的,就是猜题和押题。
袁崇说道:“不必等袁化境了,他是山上人,未必肯来趟浑水。你们都说说看自己的想法。”
袁纪皱眉,率先开口说道:“是要在两京和地方之间,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官员对调?”
袁纪,容貌儒雅,气态端肃,国子监司业。他是袁崇的嫡长子,精通训诂,可谓着作等身,尚未五十的年纪,就已经是大骊朝小学、金石、目录学的泰斗人物,与礼部赵尚书并列誉为大骊朝的文坛祭酒。便是袁氏家族最重要的客卿、愚庐先生这样的鸿学硕儒,也要时常书信往来,跟晚辈袁纪请教某些生僻章句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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