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得看了看牧阳关。
那张清癯英俊的脸虽然满是风尘倦色，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或者退缩，眼眸清澈，明如朗星。
这样笃定从容，哪里有一丝狂徒的样子？
顾安得叹了一口气，喟然道：“天下如果都是这样的狂徒……这个世界不是都疯了，就是变清净了，哪还用得着我操心呢？”
他看了看周围，忽然大声说：“这样也好，老夫很久没有看过热闹了，今天我谁也不帮，就当你们在给我唱大戏，开演吧。阎大掌，不怕死，你们两个也别躲了，痛痛快快出来干一场！”
说完，顾安得飞身上了监斩台，看也没看里面两个人，嘴里嘟囔着：“给我挪个位置！揣着手看混蛋和糊涂蛋打架，谁不会？”
“你还说两不相帮，直接就把我们两个点了出来，不是偏帮是什么？”行刑者里面站起来一个人。
这人身材不高，甚至还有些佝偻，和其他行刑者一样，带着非常大的风帽，遮住了脸。
混迹在人群里面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
但是他这样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浑身散发出了一种阴郁，这种阴郁在他的周围淤积而变得厚重，让看到他的人心里也生出一丝阴霾来。
顾安得怒气不息，正眼都不瞧这人，只是骂道：“放屁！你们这些天做的好事！你们以为我是瞎子，还是聋子？如果存心要拆你们的台，老夫早就让牧阳关跑了！以牧阳关的能耐，难道还会傻呆呆地中你们的圈套？”
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五老中的“商乌星”吴聚沙，举世闻名的军事家，阴谋家，间谍专家，生平最喜欢算计行险，杀人如麻，又因名字谐音“无惧杀”，得外号不怕死。
吴聚沙还是玄衣缇骑创始人，是五老中公认的智计最高者。
吴聚沙揭开头上的风帽，他长了一张和和气气的胖脸，颇有喜气。
但饱满的脸上有非常大一个伤疤，从左鬓发际线斜斜拉到下巴，配上这一张脸，就像一个残缺的大阿福，在阴郁气质的衬托下更显诡异。
牧阳关拱了拱手：“吴老，久违了。”
吴聚沙笑了笑，脸上的疤痕轻轻扭曲：“我于牧先生是久违，牧先生于我却是常见面的。”
牧阳关微微一愣，随后马上明白过来：“我就说以宣言的能力，原不能这么轻易掌控大局。如此风雷大动地破坏我们的计划，原来这一切有吴老在主持，怪不得。”
他沉吟了一下：“这么说，刺杀我门下弟子，西连绕道海路赠书也是您设下的局？”
“玄冰世家岂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只因为你好像有所察觉，最近不仅处处防范，还开始调查缇骑，所以我想借这个机会扰乱你的部署，逼你出棋。谁知道却逼出了景薄衫灵奴身份这样的死棋，真是意外之喜。”吴聚沙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然后对另一边叫到，“阎大掌，出来亮个相吧。”
话音刚落，一个铁塔一样的身影站了起来。
之前这人一直坐着，他这一站立就超过了普通人两个头高，非常显眼。
“骧武星”阎众凌慢慢走了过来：“牧先生，我们敬你一世清名，一身傲骨，一腔热血，才摈弃了格杀你的方案……
本来我们封锁了海羽方向的各路交通，没想到牧先生却能突破重围，这么短时间内从海羽赶回，确实是有过人之能……
但你的弟子已经被我们中间的另一个老家伙看管住了，太京灵奴栅栏在今天内就已经基本被肃清，你在太京的力量都被牢牢掌控。
今天五老中有四……有三人在这法场上捉拿你……（阎众凌看了看顾安得气鼓鼓地站在监斩台上，没有要帮忙的样子，于是改了口）你已经翻不了盘了。
更何况你这一剑西来，看似凌厉，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牧先生，这又何苦来哉？放弃吧。”
阎众凌好言相劝。
牧阳关缄默不语，倒垂着长剑，举头望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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