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不知道是被郝欢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还是完全无法接受王虎所说的事实，整个人都楞住了，还保持着脸侧向一边的动作。
只有李跃脸上那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和皮下迅速充血而形成的红肿，证明了刚才事情的发生。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不是我，不是我......”李跃中了邪一样，不断中重复念叨着。
“我老婆呢，我要见我老婆，一定有问题，我要见我老婆。”李跃伸手想要去抓王虎，眼里噙满了泪水，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去抓岸边的芦苇。
杨光涛就站在李跃的身后，双手按着李跃的肩膀，却也没有用太大了力气，他和我们一样，对眼前的状况，完全无法理解。
我脑子里像打了结一般，和李跃一样，对王虎说出的话，不敢相信。我呆带站在一边，甚至忘记了要去控制李跃的手。
和李跃接触只有不到三天，但在这三天里，除了听到他申诉自己被莫名其妙强制隔离戒毒，听到最多的，就是他谈论自己的老婆孩子。
他一遍遍表达着自己对老婆孩子的担心，生怕老婆不知道他在这里，而不知所措。在他自己现在，也是最无助的时候，他并不是要我联系他老婆，让老婆帮他申诉，帮他重获自由。
他只是让我联系他老婆，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照顾好孩子。
李跃可以伪装失忆，可以伪装自己没有吸毒，也可以伪装成一个爱妻顾家的好男人。但是这些在细节处流露出来的体贴和关心，是伪装不了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被警察告知，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要见我老婆！我要见我老婆！”李跃还在拼命地呼喊着，希望能见到自己的老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警察说的话。
“安静！”一直表情平静的王虎，对着李跃一声断喝，从郝欢面前的红色文件夹里，拿过一沓资料，毫不客气地丢在了李跃面前的置物台上。
李跃的嚎叫声为之一顿，惊恐地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他感受到了一种不详的气息。
王虎看着李跃，却不催他翻看文件，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李跃盯着文件楞了半响，抬头对上了王虎玩味的眼神，王虎还轻轻对着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随意翻看。
李跃表情扭曲，浓浓的不详之感笼罩着他，可是他又急于了解事情的真相，不得不去翻看。
在我们几个的注视之下，李跃颤颤巍巍地伸手按在文件上，咬了咬牙翻开第一页纸。
又是照片！文件由A4纸装订而成，纸张上粘贴着上下两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具女尸！
只看一眼，李跃脸上原本因为女儿坠亡而充血涨红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大张着嘴，想要叫却叫不出来。
照片上的女人，脖子上绕着一段不知道是什么的线，脸别到了一边，看不清五官。在女人肚子的位置上，鲜血浸染之处，赫然还插着一把水果刀。
李跃表情扭曲到了极点，大张着的嘴里，粘稠的唾液连成丝线，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几乎要突出眼眶的眼珠，死死瞪着照片。
李跃下意识地摇晃着脑袋，不敢相信眼前的照片。我们看不到五官，凭借着这张照片无法看出是什么人，但李跃却看出来了，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我们按在李跃肩上的手，能清晰感知到李跃现在激动的情绪，那种无法控制地肌肉战栗，将他此时内心的恐惧展露的一览无余。
李跃发了疯一样，快速地往后翻去，接下来的几页纸，也全是上下粘贴的两张照片。照片上展示着不同角度的女尸，和尸体上细节的伤口特征。
其中一张照片，完整展示了女人的脸。女人大张着嘴，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没有了神彩的眼珠恐怖地向外突着，眼白早已被血色染红。
整个人脸，都因为充血而肿胀，就连鼻子里，都隐约看得到溢出的血迹。
勉强辨认，这应该就是李跃口中那个娃娃脸的老婆，郑秀秀。
李跃整个人的身体，都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大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鼻子眼睛也几乎要扭到了一起。
“呕”的一口，李跃猛地吐了出来，粘稠的呕吐物喷了一桌子。
李跃的呕吐，并不是因为看到照片里面的画面恶心反胃而呕吐，是因为残酷的现实让他无法接受，极度的紧张、痛苦，使身体产生了应急反应，胃部痉挛才会剧烈呕吐。
王睿眼疾手快，一把拿掉了李跃面前的文件材料，可还是沾染上了不少呕吐物。
刺鼻的味道在提讯室里弥漫，黏稠的呕吐物顺着置物台流淌在李跃的衣服上，提讯椅上。我们却不敢解开提讯椅上的卡扣，让李跃起身清理那些污物。
王睿一手拿着沾了呕吐物的文件材料，朝王虎看去，王虎礼貌地回以点头微笑，摆摆手示意不碍事。
这个黑脸冷酷的男人，面对我们的时候，笑脸相迎，彬彬有礼。在审讯时，却无需任何情绪和肢体动作，就能一步步击垮一个人的所有心理防线。
就好比眼前的李跃，连续的打击和刺激，已经让他散失了情绪，除了呆滞颤抖，李跃在没有任何挣扎嚎叫。
在我看来，不管郑秀秀和李小雨是不是李跃害死的，但我能肯定，李跃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遇害。情绪可以伪装，可以控制，可以表演，但这身体上的反应，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控制的。
别的先不说，光是这剧烈的呕吐，身体强烈的应急反应，就足以说明李跃现在的情绪状态。这是无法伪造和表演的。
郑秀秀和李小雨，真的是李跃害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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