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层楼，说多不算多，可一口气爬上来，还是累的气喘吁吁。
等我赶到的时候，郭震生和朱杰已经在护士站前询问情况了，两人喘着粗气，显然也不轻松。
“龚莉？你们是她的家属吗？”护士一听这个名字，立马就皱着眉头问道。
“我是，我是他丈夫。”朱杰赶紧回答道。
“怎么能把挺着这么大肚子的孕妇，一个人丢在家里呢？”小护士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朱杰，丝毫不因为他身上穿着警服，就对他客气。
“你作为一个男人，起码的责任都没有！要是照顾不了，就不要让女人怀孕！”
小护士冷着脸训斥着，显然是已经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和龚莉共情起来。
朱杰被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又着急又愧疚，“是是，是我的不对，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导医台的护士说......说她在重症监护室。”
小护士看朱杰是真的心急如焚，这才好受了一些，再加上我们三个都是穿着警服赶来的，她也感受到了我们的难处，叹一声气，说道：“跟我来吧。”
小护士并没有带我们去病房，而是领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女医生的办公室。
“李主任，龚莉的家属找来了......”小护士朝女医生汇报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叫李主任的女医生，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温文尔雅，正忙着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听到小护士的报告，停下动作，朝我们看过来。
看到三个穿着制服的大男人，李主任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谁是龚莉的家属？”
朱杰快步上前，回答道：“医生，我是龚莉的丈夫，请问龚莉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李主任并没有马上回答朱杰，目光越过他朝我们看过来，“需要他们回避一下吗？”
李主任虽然是在看着我们，但却是在问朱杰，需不需要我们回避。
朱杰那里还顾得上这些，连连摇头，只想快点知道情况。再说了，我和郭震生这次能不顾一切地护送着他赶到医院，这些情谊他都记在心里，不会拿我们当外人的。
李主任得到朱杰的同意，这才转身调出了龚莉的病例，沉声说道：“女人怀孕本就是个艰难的过程，其中的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六个月的身孕，在你们男人眼中，可能已经是快要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可对于怀孕的女人来说，正真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腹中的孩子越大，出现意外时，对母体的伤害也越大......”
李主任不急不忙，想要多做一些铺垫，可朱杰现在哪里有心思听她慢慢说。
当李主任说道“出现意外”的时候，朱杰一下子就慌了，伸手去抓李主任的手臂，“孩子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这么样了？李主任，你快告诉我......”
手臂被朱杰紧紧抓着，李主任也不恼，长长叹出一口气，严肃地说道：“孩子没了，大人也很危险......”
朱杰一听这话，当场就吓软了身子。任他在工作中有多沉着冷静，可这一刻，他也是如此的弱小无助。
几天前还母子平安，连续几天值班，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大人情况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情？”朱杰强撑着身体，忍着心中的痛苦，声音沙哑地看着李主任问道。
“大人失血过多，经过抢救，现在生命体征还不平稳，正在接受治疗，随时准备输血。”李主任叹息着回答道。
“是由于异常宫缩造成的，孕妇在怀孕后期，会因为很多因素引起宫缩，太过剧烈，就会造成早产。患者应该是经历了异常宫缩，自己不知道如何处置，太过紧张，疼痛加上过度紧张的情绪，出现了晕厥，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患者发生早产，伴随着大量出血......”
李主任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朱杰一眼，说道：“看的出来，你们职业特殊，但将孕妇一个人留在家里，本身就是件危险的事情。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该明白什么才是重心。”
李主任说的委婉，可大家都听懂了这话的含义。这就是在责怪朱杰，没有给予孕妇足够的照顾，对可能发生的紧急事件，完全没有预期，才造成了龚莉发生意外之后，无人帮助，甚至求助无门。
只是李主任毕竟年纪在这里摆着，说话不会像刚才的小护士那样，句句诛心。现在朱杰也很痛苦了，说再多扎心的话，也无济于事。
“是她自己打电话叫的救护车，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昏厥了，就连门，都是找了物业才打开的。早产的孩子卡在半道，早已没有了生命，大人也血流不止......再晚一点，只怕是......唉。”
李主任面色沉痛，拍拍朱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在抢救了，昨晚已经紧急输过一次血，本来这是要你们家属签字的，可我们实在是联系不上家属。”
“对于患者来说，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她直接昏厥了过去，并没有感受到婴儿卡在半道上，要是患者全程清醒，不知道要留下怎么样的心里阴影。”
“因为就算婴儿不卡住，以当时的情况，一个早产儿，在没有专业设备的帮助下，也根本成活不了。患者晕厥，避免亲眼目睹这一切，虽然腹中的孩子没有了，但在只要大人平安，希望总还是有的。”
李主任的安慰，并没有让朱杰感到半分的好受，反而不知不觉流下眼泪。
李主任抬头对我们使了个眼色，说道：“患者的入院手续还没有办理，你们先去办理一下，也方便后续的治疗。”
我和朱郭震生对视一眼，明白了李主任的意思，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朱杰，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的朱杰，情绪已经到了极点，说更多的内容，只会越发刺激到他，还不如尽快带着他离开，等他情绪平稳一些，又在慢慢了解事情的经过。现在最重要的，就算龚莉能过挺过难关，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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