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怡洗澡出来，没有看见林琳。
“咦，阿琳不是回来了吗？”
“我对他说了。”
“说什么了？”
“说你这段时间头痛越来越厉害，他一听，马上就跑出去，说要拿一个什么仪器，来给你看眼底。”
“哎呀，妈，他刚回来，等他歇一会再说也可以啊。”美怡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正说着，林琳带着一头汗水，风一般冲了进来。
“啊，阿琳，你穿着拖鞋就出去了？”
“穿拖鞋又怎么了？这种天气，穿拖鞋很正常啊。哎，美怡，你坐好，我擦一下汗，再过来看看你的眼底。”林琳说完，放下眼底镜，走进房间，擦一下脸上的汗水，便马上走了出来。
“来，你坐在椅子上，我看起来方便一点。”林琳对美怡说。
美怡听林琳的指挥，摆好姿势，林琳拿起眼底镜，认真看了起来。
自从听见陆润说起美怡的症状，林琳已经知道不妙了。
对于一个原来有恶性脑部肿瘤的病人而言，突然出现头痛，而且越来越重，原因只有一个：病情复发了。
而且，病情的复发已经达到引起颅内压力增高的地步。也只有颅内压力增高，才会导致头痛的发生，导致头痛越来越厉害。
林琳看着美怡的眼底，心情已经沉落至谷底。
美怡的眼底，视盘边缘已经消失，中央凹陷隆起明显，原本应该有的生理凹陷已经彻底消失，眼底的静脉，变得粗大、充盈、迂曲，视网膜还有渗出和少量出血。
所有这些迹象，都在告诉林琳，美怡的颅内高压已经很明显了，随时都可能出现致命的危险。
林琳如果没有强大的定力，此时此刻，可能已经瘫下来了。颅内压增高到如此的地步，想再来一次奇迹，是不可能的事。
“老公，怎么样？”
“你坐到沙发上，我慢慢告诉你。”
美怡到沙发上坐好，陆润有意识地靠近美怡。
林琳放下眼底镜，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的手心里，全是汗。见惯各种风浪的林琳，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美怡，你的病情，应该是复发了，我们还是到广城找一下庄主任，请他看看。”林琳稍加思索，还是不想一下子将话说死。
“你开药给我吃不就行了？”
“不行，必须用他们最先进的仪器检查一遍，我才知道该怎么用药。”
“好吧，我听你的，这段时间，头痛确实厉害。”
“我现在马上联系庄主任，如果可以，我们明天早上上去。”
“明天是周日，再说了，你刚回来，先休息几天，没必要这么急着去吧？”
“看庄主任吧，如果他说可以，周日也没关系。”林琳没有正面回答美怡关于病情的问题。
林琳说罢，马上打电话给庄雄主任。
“庄主任您好！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抱歉。”
“林院长客气了！哎，您不是在广城开年会吗？”
“昨天开完了，已经回到营州。”
“你们的年会很成功，这种形式很好，林院长的水平，令我们医院的医生叹服不已啊。”
“庄主任客气了！现在有求于您呢。”
“林院长别客气，您请说。”
“是这样，我太太的病情稳定了很长时间。最近一段时间，她感到头痛，而且越来越明显。我从广城回来，才知道这个情况，这不，我刚给她看完眼底，典型的颅内压增高的表现，而且，是明显的改变。”
“我想明天带过去给您看看，不知道周日上去，您方便不？”
“没关系，您明天上来，到医院后给我电话，好像有一张空床，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留着。”
“好，非常感谢庄主任，咱们明天见。”林琳说完，马上收线，随即拨通订票热线。
“阿琳，不用订第一班机，他们也没这么早。”美怡说。
“嗯，订七点多的吧，去到医院，刚好九点多，正合适。”林琳很快订好机票。
“美怡，你去休息吧，我喝一会茶，歇一会，在公卫洗个澡再睡。”林琳叫美怡先去休息。
“嗯，也好，我的头确实不舒服，你也不要太迟了。对了，明天要不要洪局长或者丁局长送我们去机场？”
“不用，我开车去，然后，将车放在机场的公共停车场里，回来时，我们也方便用。”
“好，这个办法好，我去睡了。”美怡看起来很疲乏。颅内高压一旦突破临界线，病情的进展会很快。
林琳坐在茶几旁，一声不吭，接过杨宇递给他的茶，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
“不行，还是要与维哥联系一下。”林琳考虑到明天是周日，他不想再麻烦万耀文，所以，想到了莫维。
“维哥您好！休息了吗？”
“噢，是阿琳，没有呢，你回到家了？”
“对，刚回到，就遇到很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莫维警惕起来，这个时间点，林琳打电话给自己，说遇到不好的事，那么，这件事，肯定非同一般。
林琳将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维哥，不知道您明天方便不，想请您到机场接一下我们。”
“方便，必须方便，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大概八点半可以到出口。”
“好，我明天接你们。”莫维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林琳和美怡起来，吃完陆润煮好的早餐。俩人收拾一下行囊，便乘电梯到地下车库，由林琳开车，小心翼翼地往机场开去。
两个人的行李合二为一，全部放进一个大的行囊里，由林琳背着，美怡挽着林琳的手，登上了飞往广城的飞机。
这一次，距离美怡第一次发病，相隔近十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林琳的努力，为美怡赢得了将近十一年的生命。
这一次呢？这一次还可以吗？其实，林琳心中是有答案的，但他不敢说。
如此恶性的肿瘤，一旦复发，根本无法阻挡。西医不行，中医同样也不行。但林琳不死心，他要给自己一个说法，给美怡一个说法，给岳父母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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