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槿末的眼神躲闪着：“谁、谁又没有个母亲呢，这有什么稀奇，龙易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为什么瞒着我一个人？”钟离瑞泉怒道：“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我却一个人也问不出来，为什么你们要把我当成个傻子一个蒙在鼓里？”
“有些东西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
“我想知道。”钟离瑞泉定定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太后？那些事都是她做的，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我母后到底做了什么？”
慕容槿末深吸了一口气，她别过头，不愿意回答钟离瑞泉的问题，他怎么会明白，她情愿他永远瞒在鼓里，而瞧不见过往时光里的那些丑陋和罪恶，她愿他的灵魂永远一尘不染，永远是干净的、透明的……
而他此刻却在逼迫她说出旧时光里的秘密，然后永远地背负上对龙易的内疚的自责，再无法摆脱这样的心理负担。
“末儿。”钟离瑞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故事里的人物，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再不要跟我提什么保护！”钟离瑞泉挥袖拂落了桌上了茶壶和茶杯，乒乒乓乓的声音告诉慕容槿末，所有的一切都即将破碎，一个完美的灵魂即将爬满丑陋的裂痕。
“我受够了这样那样的保护，母后是这样、龙易是这样，现在连你也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不觉得我已是一个成年人，末儿，我爱你，我想将你像女儿一样疼，而不是再找一个娘你明白吗？”
慕容槿末迟疑半晌，终于，她说道：“那你坐下，喝一盏茶，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看了林月皎一眼，她曾答应过林月皎，以后无论任何事都不会再瞒着她，于是她说道：“月姐姐，你也坐下吧。”
流舒打扫了屋里的碎瓷片，给钟离瑞泉和林月皎重新添了茶，钟离瑞泉三两口一饮而尽。
“二十几年前。”慕容槿末缓缓开口，她想着如何能将故事讲述得更温和，而不去伤害到钟离瑞泉，可是她思前想后，才发现当事实摆在那里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改变描述的语言，也终归不能改变那个事件的原型，更何况，她对皇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掺杂在里面。
“乌弄国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鼠疫。”慕容槿末说道：“这一切都因先皇在出游时调戏了一个女子而起。”
“是母后？”钟离瑞泉问道。
“不错。”慕容槿末说道：“先皇决对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是毒门门主的大弟子，于是，在先皇归国之后，一场声势浩大的鼠疫便在全国范围内蔓延开来。”
“而这场鼠疫的始作俑者，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在鼠疫爆发以后，乌弄国大批的子民因感染鼠疫而死，而所有的大夫都对此束手无策。”
“整个乌弄上下，人心惶惶，正在这时，毒门主动向乌弄伸来了橄榄枝，并派来一名弟子来帮助乌弄救治鼠疫，这名弟子，也正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到乌弄以后，很快就和先皇旧情复燃，而先皇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位看似菩萨心肠的解毒圣手对他的帝国还有别的企图。”
“在乌弄帝国的鼠疫即将过去的时候，当时的皇后和太子却不约而同染上了鼠疫。”
“当时的皇后和太子？”钟离瑞泉抓住这一点信息，追问道：“是谁？”即使他心里隐约似乎已有了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慕容槿末的证实。
慕容槿末沉了沉气，说道：“当时的皇后，就是那日大闹先皇葬礼的妇人，而太子……就是龙易。”她知道说出这样的答案将对钟离瑞泉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可是，她却不能不将真相告诉他。
钟离瑞泉苦涩一笑，身形颓然地弓起腰：“是龙易？”
“是龙易。”
“他们身上的毒，是母后所下？”
“是。”慕容槿末叹了口气：“先皇此时也已看清太后娘娘的真面目，可是毒门势力如此之大，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乌弄再一次遭受灭顶之灾，于是，先皇以先皇后的性命为代价，只求能保龙易一命，并承诺在这场鼠疫之后将皇后之位双手奉上，太后娘娘达到了她的目的，欣然应允。”
“可是太后娘娘没想到的是，先皇偷偷将太后娘娘配给龙易的解药残渣重新熬制，虽然药效大减，但终归还是救了先皇后一条性命。”
“太后娘娘册封以后，先皇为表爱意，将后宫众妃嫔一同遣散出宫，先皇后便借此机会出了宫。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听完了这个故事，钟离瑞泉久久没有回应。默然坐了半晌，他一句话也不说，起身离开了杏杉小院。
慕容槿末没有喊他，她知道，他需要静一静。她也知道，在此之后，他会有一个新的决定，虽然她不能猜到事情将如何继续发展下去，但重情重义的钟离瑞泉一定会给龙易一个满意的交待。
为他的母亲当年的罪孽赎罪，也为他自己的无知赎罪。或许如果他早知道这些，他当日就会允许叶婉香随着先皇的灵柩一同进入地宫，以了结上辈人的恩恩怨怨。
大醉的龙易收到一套宫装，以及旧凤印的碎块，还有一道圣旨。
醉眼朦胧的龙易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每叩一次都喊一声“谢主隆恩”，然后抱着这套宫装和凤印碎块嚎啕哭，龙泉山庄的每个角落都能到听他的哭声，这哭声很奇怪，每一个人都感觉里面包含了无数种东西，却谁也说不清楚它到底包含了什么。
龙易将那道圣旨丢进了火里焚为灰烬，没有人知道这圣旨中写的到底是什么，甚至很少有人知道，皇帝曾经龙易过一道这样的圣旨。
四天后，也就是先皇丧葬仪式的第七天，叶婉香身着宫装，随着给先皇殉葬的宫女一同葬入地宫，这批殉葬的宫女由龙易亲自送去，他还是一袭白色麻衣，腰上系着白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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