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玥看着仲宸挺直的背脊，没再坚持，而是若无其事地错开了话题：“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别弄得那么晚，姐说你都是九、十点才回呢，现在工地晚上还开工呀？”
仲宸似乎深吸了口气，挺直的背脊缓缓收了，才转了身：“不是。白天我自己看工程，晚上我让小游和几个懂建筑的给我讲一下建筑知识，毕竟这一行我不是很懂。”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汤婉珍家住这儿不远，以后晚上我让她给你们送点夜宵。”茹玥语调轻快。
仲宸抬头向她看来，眼底渐渐收了怒气，开始有了温柔：“不用，我知道你也忙，不用操心我。”
“我不操心你，操心谁去？”
屋里静了静，两人相互看着，仲宸走了过来，一把将茹玥抱在怀里。
就这么默默地相拥了好一会儿，仲宸才说：“他跟我的过节从出生开始……太多了。我不想再提起。现在有了你，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有他参与的事情我不想要了。”
茹玥自然知道，仲宸嘴里这个“他”是谁。
“好，知道了。”茹玥回抱了仲宸一下：“那我真走了啊？”
“我送你吧。”
“送啥呀，我骑批发部送冰棍的自行车来的，刚让小游去分冰棍了，要是有得多，我还要去给市场里小食摊上的几个人送一点，顺便看看账目。”
“哦，那我去让小游把自行车推回来。”
两人这才开了门出去。
可怜的小游，还站在太阳里嗦冰棍呢，看见仲宸出来，他走过来：“嘿嘿嘿，宸哥，你们好了吗，能给我进去吗，可晒死我了。”
仲宸伸手削了他一记头皮：“我们又没做什么！赶紧帮我老婆把冰棍车拿回来。”
“哎！”小游跑起来，跑远了一点回头喊：“宸哥，你做点什么也没事，哈哈哈！”
仲宸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
茹玥：“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对象是个老头。”
终于，仲宸笑了出来，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光。
一会儿，小游把自行车推了回来，正好还多七八个冰棍，茹玥就往市场里去。
她先去了弥陀那儿。
这个摊位现在已经主打卖射雕英雄传贴纸了，因为这个东西得机器印，不是很多人能模仿的。好在早市结束了，弥陀这会儿不怎么忙。
茹玥都没下车，脚支着自行车，从箱子里拿了支冰棍挥了挥：“好吃的，要不？”
弥陀马上跑过来接了：“哎呀呀，冰棍啊！太好了……这冰棍里头是什么东西，不是赤豆？”
“奶茶里的珍珠，我想出来的，没吃过吧？”
“没！真不错。”弥陀伸出舌头舔，开始沉浸式吃冰棍。
茹玥状似随意地问：“哎，宸哥小时候吃过吗？”
弥陀是真随意：“他小时候哪有得吃啊，有段时间仲校长被人批斗住牛棚了，仲光耀和仲校长划清界限，宸哥一个人在家，饭都吃不到，还冰棍，想啥呢你！”
“那时候仲光耀就不管他了？”
“管！皮带抽着管！鞋底子打着……额，我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弥陀猛然醒悟，从沉浸式吃冰棍中停下舌头。
茹玥：“不能问？”
“……咳咳，宸哥不喜欢别人提起。”
茹玥握住车把的手紧了又紧，后槽牙咬了又咬，好不容易给弥陀挤出一个微笑：“哦，那，就不说了，我去市场给我几个员工发冰棍了，再见。”
弥陀啥也没在意，继续舔他的冰棍儿。
茹玥却气得不轻，推着冰棍车走的时候，只觉得头脑里嗡嗡嗡的。
仲宸只提起过一次，仲光耀小时候打他，但是从他嘴里听见，和从别人嘴里听见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是……心疼得要死的那种感觉。
她甚至在一个拐角处捂住心口许久，才能缓解。
匆忙地到了自己的小食摊，把东西给刘伟明几个人吃了，茹玥写了个菜谱，叫过汤婉珍嘱咐：“这个纸你拿好，以后每天晚上你按照这上面的做，给我对象送一下夜宵，工资给你加30%，菜金另外算。”
汤婉珍开心得要死：“哎哎，我知道了，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给仲老板做，我还像咱们这个小食摊那样，准备好意见簿，他要觉得不好我改到他满意为止！”
茹玥很满意，拍拍她肩：“就是这个态度！加油！”
从市场出来，茹玥骑着自行车，又顺便去了仲婉的服装店。
仲婉总共租了四个门面。
其中两间相邻的打通了，成了一个大店，另外两间不相邻，卖不同风格的衣服。
一般仲婉都在大店。
茹玥把车停着，也给仲婉拿了两支冰棍进去。
店里有客人，仲婉带着职业的笑容，正陪着客人选衣服，声音温柔又耐心，雇来的一个十八岁小姑娘也附和着，说着衣服怎么怎么好看的话。
仲婉看见茹玥，只是做了个手势让她坐。
直到客人走了，她才快步过来，眉眼里都是欢喜：“哎呀，你怎么来了，你说咱们这在一条街上，竟然好几天没看见了。”
“我给你送冷饮。吃吧。”
“啧啧，要说还是我弟媳妇好呢，这也想得到我。”
仲婉接了，也给看店的小姑娘一根，这才和茹玥坐下：“今天营业额这个数，不错吧？”她伸出一只手翻了翻。
茹玥嘴唇掀了掀：“不错。”
仲婉吃冰棍的手立马顿住：“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爹。”
“啥？他……他找你了？”
茹玥丝毫没打算对那个所谓的长辈客气：“不是。我跟宸哥说，肖军那边帮他申请县局编外工作的事，他说你爹肯定会作梗，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仲光耀对他不喜欢，但用得着总是害他吗？仲光耀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仲婉抿了抿嘴，冰棍是肯定吃不下了：“唉！谁说不是呢。”
“这里头到底有些什么瓜葛，你能给我说说吗？”
“小茹啊，现在大家相互不理不来往，我看你还是别问了，不是我不要告诉你，是我……说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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