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没见过夏氏这么厉害的模样，可罗氏晓得这夏氏不过是个纸老虎，再者，家里头的事儿没有叫个娘们做主的理儿。
池大河重一巴掌重的拍在桌子上，横眉冷对：“不卖！”
“老二你可不能没有良心啊——”罗氏急了，把挡在池大河前头的王婆子扒拉开，“她爷身子一日差过一日，眼见着就不行了，小麦是你生的，可她爷可是生你的，你如此这般，怕是一颗心被豹子狼吃了！”
池大河又被一个‘孝’字重重压着，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小麦瞧不下去，对着罗氏冷哼一声：“大伯娘的心被叫吃了，怎么没瞧见对爷奶好，什么好的香的想不起我们来，现在没了银子，卖儿卖女想起我们来了，怎么单我爹是爷奶的儿子，大伯父三叔叔就不是？大伯娘怎么不去卖自家的儿女，怎么不去卖叔叔家的儿女！？”
罗氏上前去拧池小麦的脸，嘴里头还骂着不干不净的话。
池大河不忍看着自己的姑娘委屈，出言制止，话里头多了几分无奈：“好了，闺女我是不会卖的，若真是没银子，一会我就去镇上把房子抵押了，给爹瞧病。”
“爹——”
“大河——”
池大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再说下去了。
罗氏虽然没卖了小麦，可有了房子的钱，自己只怕剩得更多，比卖两个小麦都值钱。
池小桑看着罗氏脸上的变化，内心愤懑。
爷奶家里头时不时的还有肉吃，光这个钱都有不少银子，大伯和三叔都是有活计的不能说没银子给他们，分明是这大伯娘想借着给爷看病私吞银子，又知道自己爹愚孝故意的。
“什么就抵押房子，我们已经从老家里头分了出来，虽说还要奉养爷奶，可也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儿，要拿银子出来也行，咱们一块上镇上去给爷看病，花多少银子，咱们三家一块出。”
“呵，二丫头真是在说笑话，你爹做主的事儿，你还能改不成？这钱你们家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小麦实在瞧不惯罗氏这个嘴脸，冲上前去对着她的手就是‘喀嗤’一口。
池小桑怕罗氏做出什么，赶忙把小麦护在自己的身后：“不卖房子！不卖小麦！大伯娘要是还有话，咱们就报官，让知县老爷评评理，看看有没有缺银子卖别人家儿女的！”
王婆子干得是不干净的活计，不敢惊动知县，给罗氏使了个眼色。
罗氏自然也怕事情闹大，到时候自个儿没有银子，还得搭进去东西，实在得不偿失了，就赶忙带着王婆子出了门。
池大河一巴掌拍在池小桑的背上，罗氏的确是欺负自己心软，可池小桑这般对罗氏说话就是不孝顺，无论如何，都是长辈，不管出自什么考虑，她就是错了。
“你错没错？”
池小田缩在夏氏的怀里头，脸上早就挂满了泪珠。
夏氏也没见池大河动过这么大的气，这些年罗氏不知道从自家搜刮了多少，都碍着她爷奶的面子不多计较，可如今池大河还为了个外人对自家的闺女动起来手来。
“自家的闺女，你下这样的狠手，她又错了什么，哪一点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池小桑的脾气更是拧得很，一句话也不肯说，连泪都不肯流。池小麦眼珠里头早就挂满了泪水，她这样挨打，不过是为了不叫自己被卖出去，如此瞧来，她这个姐姐确实长进了些。
“爹，二姐都是为了护着我，您若真有气不如打我吧。”
这件事儿，池小桑越想越觉得蹊跷，若是爷真病了，自己叫去医馆瞧便该去的，罗氏要真为了那点银子耽搁了爷的病，奶跟大伯又怎么能容得下她，分明有鬼。
自打说爷病了，到如今已有半月有余，既耽搁这些日子，奶都没急，若不是爷的病不重，那便是早就自个儿好了。
“大伯娘分明就是想从爹这里骗些银子，若是爷真病得怎么着，奶肯定会把体己拿出来去给爷看的，怎么会为了银子耗这么长时间。”
池小桑说得有理，池大河虽然是有愚孝，却也不至于脑子笨的，只是自己嫂嫂张了口，又是为着自己的亲爹，怎么着也不该说不是的。
何况他是池老头的亲生儿子，哪能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我看你还不知错，就算你大伯娘不好，你爷你奶还能算计我不成！”池大河说着，又伸出手来拍了池小桑一下子。
池小桑没想到他能这般愚孝她也不是软骨头，池大河瞧不清，那自个儿便帮着他瞧一瞧：“既然爹说有理，我也说有理，那不如咱们去看个究竟，爷奶到底对爹怎么样，怎么去瞧个明白！”
夏氏眼瞅着池大河还要教训池小桑，连忙松开池小田护了上来，自己生出来的心肝，又身子弱，平日里重话都舍不得给一句，这下子挨了好几下打，夏氏心里头疼得不行：“小桑说得是，到底怎么样，还是去看了才能明白。”
池大河只带了池小桑，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总不能叫一家子都来，到时候乡里乡亲还不知要怎么戳自己的脊梁骨。
可池小桑有自己的算盘，爷奶要是晓得池大河去了，怎么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到时候反倒是她的不是，这事儿便不能叫老屋的人晓得。
“爹，咱们偷偷摸摸的去，可不能打草惊蛇。”池小桑拿出手里头的胶带，贴在池大河的嘴上，“咱们都用胶带贴上嘴，这样便不能出声了。”
“你这样算什么，这也算得我家，怎么跟做贼一样！”池大河始终不认自己的爹娘能对自己有多差，虽说平日里干的活脏点累点，可他们养了自己这么大，怎么也是有感情的。
尽管池大河不赞同池小桑的说法，可为了把事情弄清楚，还是照做了。
两人见大门敞开着，便偷偷摸摸溜进了厨房里头，厨房是紧挨着爷奶住的屋子的，因着冬日里头冷，又舍不得生火，便把炕跟灶火打通了，晚上可借着余温入睡，所以这屋子听是最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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