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秀站起来，把饭盒收拾起来，两手捧着走出房间，扔到垃圾桶里，洗了一下手，跟办公室牛主任点了点头，她并没有马上回接待室，屏住呼吸，听着会议室里的谈话。
司杰和济恒从会议室里出来，济恒拉着牛主任向东走，回头看了看，估计会议室的人听不到他们谈话，司杰才低声说：“我们按照预计的方案谈，现在僵持不下，马后炮让了一小步，提出一次性补偿十五万元，再加上遗属补助每月一百块钱、两个孩子办城市户口、安排胡大山到咱们公司上班。你快点跟领导们汇报，这个条件能否答应他们？”
牛主任跑上楼，来到庄总办公室，范总和其他几个副总经理都在这儿等着消息。
司杰和济恒详细汇报了谈判情况，他们刚说完。范总一拍沙发说：“孩子的户口咱们能办？派出所听咱们的？还要安排胡大山到公司上班！他们是咋想的呢？”
其他几个人也气愤地附和着说：
“贪心不足蛇吞象，要这么多钱，简直就是讹诈！”
“是啊！一次性补偿这么多，咱们职工捐款才捐了一万八千七百块钱，加上保险公司的赔偿，还不到十二万，公司还要出三万多块钱，相当于十个员工一年的工资啦！”
“这要求太过分！咱们不能答应他，这种行为就不该纵容，咱们就跟他们死磕！看谁磕得过谁？”
“对！咱们不吃馒头也要争口气，跟这种人就不能心软，他们这是逼着咱们走法律程序啊！”
庄总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他们吵嚷，脑子飞快地盘算着。郝主任说今天必须把事情了结，越拖越被动，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就越大。现在，能够坐在一起谈判，算是有了一个转机，要是走法律程序，给胡大海的赔偿也必须付，还显得公司不尽人情。从公司角度，当然愿意尽量少花钱，可是，该花的钱也得花，有句话不是说嘛破财免灾，何况遇到了马后炮这种人，该让步就得让步，退一步海阔天空。
大家争论得热闹，忽然发现庄总一直没说话，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庄总。
庄总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就睁开眼睛，坐直身子，扫视一圈儿，眯着眼睛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咱们不同意他们的条件，如果马后炮不再让步，咱们就不谈了？”
大家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猜不透庄总是啥意思？都迟疑着不说话，最后又都把目光投向庄总。
范总字斟句酌地说：“我们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对不对？大家还是想再省点钱，咱们公司现在比较困难嘛！省一点是一点。”
“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大家随声附和着。
庄总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随手把烟盒扔给范总：“来！你们也抽支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看这事儿要尽快了结，你们想想，如果走法律程序，时间拖不起不说，保险公司的赔偿肯定不能算咱们公司的赔偿，因为，那是胡大海自己花钱入的保险。有了保险公司的赔偿，已经给咱们解决了大难道，我的意见是，再谈谈，其他条件咱们都答应，一次性赔偿给他们十三万，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范总说：“我看也行，我同意。”其他人也都表示同意。庄总说：“牛主任，你去跟他们说吧。争取谈成，今天就了结这事儿。”
牛主任从庄总办公室出来，让刘玉秀去会议，叫毛立苹出来，把公司领导的意见跟她说了，让她再谈谈。
毛立苹皱了皱眉头，揉了揉太阳穴：“不好谈啊！我们谈了这么久，马后炮才松口，降到十五万元，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谈谈试试？”
牛主任笑：“我哪儿有这本事啊！我跑个腿儿学个舌还行。”
毛立苹说：“你这才是牵着胡子过河——谦虚过度呢。容我喘口气，放松一下，感觉快崩溃啦！”毛立苹去洗手间回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理了理头发：“公司领导可真是不讲道理，咋把这个苦差事派给我了呢？这关键时刻，你们这些男同志不上，让我这个女同志冲上去，真是太欺负人啦！”
牛主任说：“这就是领导的高明之处，要是让一个男同志来主持谈判，还不早就打起来啦？你这叫以柔克刚，如果谈判成功啦！你可立了大功，你这叫挽狂澜于既倒，扶于大厦之将倾。”
毛立苹拼命朝他摆手：“你这不上战场的逃兵，在背后躲清静，只会耍嘴皮子，瞎忽悠人。不怕你笑话，吓得我不轻，腿都哆嗦，这个马后炮，又拍桌子，又摔东西，幸亏我心脏好，要不肯定犯心脏病啦！”
牛主任说：“我这是摇旗呐喊，为你助威。别担心，也别害怕，你有坚强的后盾，我们都是预备役，随时准备着上前线，冲锋陷阵。”
毛立苹被他逗笑了，她整理一下衣服，朝着牛主任挥了一下拳头：“我去谈判，等我们的好消息。”
接待室里，彦寒和济琳累得歪坐在沙发上，夏桂莲两眼发直，木雕泥塑一般，一直盯着门口。马姐和刘玉秀凑在一起，悄悄嘀咕着什么。
太阳落下去，房间里渐渐黑起来，济琳站起来，打开灯，房间亮堂起来。彦寒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听隔壁的会议室里，像是没有人了一样，不像上午一样剑拔弩张，吵吵嚷嚷。
彦寒忍不住走出房间，牛主任还在走廊里徘徊着，彦寒悄声问：“还没谈妥？”牛主任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时突然会议里有人大声说话。
两人赶紧凝神细听，又一阵笑声，搬动椅子的声音，牛主任说：“成啦！”忙闪到一边去，彦寒快步回到接待室。
司杰和济恒进来，司杰说：“彦总！辛苦啦！让你久等了，谈好了，可以让夏桂莲签字了。我这儿也有一个和解单，需要家属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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