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恒说：“这改革真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李舷摆摆手说：“不说这个啦！咱们还是收拾东西吧，再拖延也没啥意思，反倒是让他们看笑话啦！”
济恒和李舷开始收拾东西，李舷触目伤情，抚摸着书橱里的书，抽出一本，拿在手里，泪水滴在书的封面上。
济恒没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带走，只是几本书，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竹雕笔筒看了看，出了一会儿神，叹了一口气，飞快地把书和其他一些东西放进纸箱子。
等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程实力带着人过来，一脸悲戚地说：“大家帮着他们俩收拾一下东西吧！老秦！你去叫一辆出租车来。”秦春秋答应了一声，慢慢转过胖胖的身体，动作迟缓地走出门。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们的东西搬下楼，放到出租车上，程实力付了车钱，对司机说：“不用找啦！帮忙送两个人到两个小区。”
济恒和李舷跟上了出租车，济恒想招手跟大家告别，可是，好像手有千斤重，他试了试，还是没抬起来。目光空洞洞，像是看着大家，又好像根本没看他们。
程实力依依不舍地用手扒着车窗说：“暂时先这样，有啥难处就跟我说，咱们还是好兄弟。”
李舷和济恒没心思跟他应承，司机改动车子，程实力松开手，直起腰，向他们晃动着两只手。
济恒不敢看他们，生怕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司机问道：“先去哪儿？”济恒问：“李舷！你的小区叫啥？”李舷说：“我就在一建公司的家属院里住，离这儿不远。出门向东走，过两个红绿灯再往南，在经四路上。”
送李舷到家，济恒帮他把东西搬到家里，李舷住的是三楼，两室一厅的房子，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客厅的墙上挂一张彩色放大的三口人的照片，李舷的妻子很漂亮，儿子眉清目秀。
李舷说：“我对象在医院上班，中午不回家，孩子上学，中午在学校附近的小饭桌吃饭，你坐会儿，喝杯茶吧。”
济恒说：“不啦！车还在下面呢。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我有事儿好能找到你。”
李舷给了他一个号码：“我家里没安电话，这是小区门口报亭上公用电话的号码，你打给她，她会转告我。”
济恒下楼，上了出租车，到了幸福居小区，他把东西搬卸下来，打发司机走。
济恒把纸箱搬上楼，扔在客厅里。打开纸箱，把甘棠送的竹雕笔筒拿出来，放到卧室的床头，箱子里的东西，他懒得收拾，就搬到卧室，放在角落里。
济恒一屁股坐在床上，他的脑子好像忘在了单位，一路梦游着回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头。一下子横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呆看了足有十几分钟，又坐起来，正好看到那只竹雕笔筒，他拿起来，捧在手里。
那年在百脉泉公园，甘棠买了这个笔筒送给自己，容京生买了一个同样的笔筒送给甘棠，还因此闹了一场误会。想到容京生，济恒心里有点不自在，又有一点失落。
以前和容京生相比，不分伯仲，甚至在功课等方面比容京生略胜一筹，可是，毕业两年时间，竟然难望其项背了，他已经把自己甩了几条街啦。有些差距，是家庭带来的，不是个人努力就能弥补。自己的运气也太差，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如果当初选择去读研究，那么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吧？至少能和甘棠在一起，她妈妈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对。
济恒摩挲着笔筒，他相信甘棠不会喜欢上容京生那种忧郁气质的人，她深爱着自己，这丝毫不用怀疑。可是，自己现在混成这副模样，怎么跟甘棠交待呢？当初一门心想早点工作，想挣钱，谁知，越是求啥，越得不到啥，毕业没两年，工作丢了，人也下岗失业了。
济恒不喜欢建筑公司，到这个单位以后，虽然也踏踏实实工作，可是，总感觉自己的位置不在这里，一直在伺机离开。现在，终于离开了，却是让单位辞退，双向选择落选，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结局。
这就像是谈恋爱，找了一个不那么中意的女朋友，最终却被她给踢了，总好像这分手应该是自己主动提出来才对，济恒被挫败感、不甘心折磨着。
脸上的表情有点狰狞，他猛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床。程实力欺人太甚！最后还演了一出这样的戏，哄骗谁呀？别以为别人是傻子。
可是，识破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得配合着他把戏演完，济恒有点恨自己太心软，太不争气。为啥就不能戳穿他的把戏，给他一个下不来台呢？李舷一定也心里明镜似的，只是，别无他法，彼此留个体面吧，撕破脸皮又能咋样？
当包工头，承包工程，亏程实力想得出。今后还要到他的门口要饭吃？这无论如何不行。
那么自己能做啥呢？先要找一份工作，填饱肚子才行。济琳做保险都能养活自己，而且做得挺好，济恒想到这儿，心里好受一些了，人一放松，就觉得肚子饿了。济恒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了，看来司杰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济恒到厨房看了看，不愿意做饭，就泡了一包方便面。
吃完饭，他躺在床上，想睡一会儿，平时中午，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了上班时间，他去公共电话亭给莫鸣打电话，莫鸣说了几句就挂断了，说是马上要去开会。
大家都在上班，都在忙着，济恒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被众人排队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没着没落。
要不就去北京看看甘棠吧，可是，这时候甘棠一定在忙着考试，去找她也不合适，况且，再等几天，她就回来了。
她回来，要是问起工作的事情，咋办呢？还有她妈妈吴教授，她一直看不起自己，得赶紧找一份工作啊！穷困潦倒的人，连舔伤口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疗伤了。
去哪里找工作呢？去招工市场上看看？那里每天都有好多人，也有一些企业举着广告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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