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恒满腹心事儿，没心思应承他们，他笑了笑说：“大哥！我去帮你摘菜吧！”
济翰摆手说：“不用啦！菜我都弄好了，一会儿炒一下就行。”
清芬抢着说：“济恒！你来得正好，快辅导世槿写作业吧！正好我和你大哥都辅导不了她，现在小学的课本就这么难啦，我们看都看不懂喽。”
世槿撅起嘴，翻着白眼儿说：“妈！我不想写作业！我要玩一会儿！放了学就去学钢琴，进屋还没一会儿，又要写作业。”
清芬哄着她说：“正好你二叔在这儿，你快点写，让他帮你检查一下，我和你爸肚子里的墨水不够，辅导不了你！咱们家里就数你二叔读的书最多，以后你也像你二叔一样，考上大学，让屯子里的人都羡慕咱们。”
“好！世槿听话，咱们先写完作业再玩儿，其实，写作业也跟玩儿一样。走！”济恒本想去厨房探听一下大哥的口风，看来没机会了，他站起来，伸出双手，把世槿从沙发上拽起来，领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济翰把烧鸡改了一下刀，装盘子里，打开煤气灶炒菜。
清芬忍不住，拿起装着羽绒服的袋子进了卧室，她穿上羽绒服，高声叫济翰。济翰正炒菜，忙关上火，跑进卧室，急切地问：“咋啦？啥事儿？”
清芬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羽绒服，站在穿衣镜前，在济翰面前转了一圈儿，伸开胳膊：“咋样？漂亮吧？”
济恒一看清芬就为这事叫他，有点生气，粗声粗气地说：“好看！好看得很！”说完转身就走。
清芬拉住他：“着啥急？看看这颜色多好看啊！显得我的脸更白啦！”
济翰不耐烦地说：“我还炒着菜呢！好看！好看！你穿啥都好看！”
清芬也不看济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得意地笑：“这话我爱听！我就是穿啥都好看！”
济翰炒好菜，叫他们吃饭，又把济恒买的桔子和香蕉洗好后，摆到盘子里，放餐桌上，故意说给清芬听：“世槿！二叔给你买了烧鸡和水果呢！来尝尝。”
清芬瞟了一眼烧鸡，拿起一个桔子剥开，递给济翰一半儿。世槿和济恒坐下，济翰从碗橱里拿出两只酒杯，你是对济恒说话，眼睛却看着清芬：“咱们喝点酒。”
清芬白了济翰一眼：“不过年不过节，喝啥酒？！明天还要上班呢，济恒一会儿还要回去，喝了酒多不安全啊！你不考虑自己，也得替济恒考虑不是？”
济恒忙站起来，从济翰手里拿过酒杯，放回碗橱里说：“是啊！不喝酒啦！等周末休息啦！我再来陪大哥痛痛快快地喝场酒。”
济翰悻悻地坐下，济恒给大家盛好饭，也坐下来，他看了看大哥大嫂，下了好大的决心开口道：“大哥！大嫂！我现在下岗了。我想跟以前的一个同事一起做生意，从建筑公司承包点活儿。”
济翰夹了一个鸡腿给世槿，又夹了一个鸡翅给清芬：“你最爱吃鸡翅。济恒！你自己夹吧。你的意思是先不找工作了？自己干？要这么说，你这大学不是白上了？”
济恒的脸刷一下红起来，窘迫地说：“没办法，运气不好，赶上建筑公司改革。”
清芬不屑地说：“改革也不是都下岗吧？上次你说，你们科里只有两个人下岗了！”
济恒有难堪，点头说：“全公司下岗的人挺多，双向选择，人家不选我，我也没办法。我们科里我和李舷下岗了，就我们两个最年轻，可能是根底浅吧！”
清芬冲口面出：“还是能力不行呗！要是能力强，领导也舍不得让你走，看来大学生也不吃香啦。”
济恒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他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有求于人，不能意气用事儿，今天不管大嫂说话多难听，都听着。”
清芬用手拿起鸡翅吃了一口，眯起眼睛，很陶醉的样子。济恒下岗，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按说自家人不该幸灾乐祸，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以前公婆总是拿济恒跟济翰比，好像上了大学就了不起啦！现在可好了，让他们胀饱！哼！大学生咋样？还不是下岗啦？自己和济翰没上过大学，比他挣得多，工作也比他好。这样想着，她不禁嘴角上扬，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吐出一块骨头，放桌子上。
清芬看了一眼济翰，济翰脸上没啥表情，眼里却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清芬猜，济翰可能心里想的跟自己一样吧？一定也挺痛快。
济翰确实感觉很畅快，终于扬眉吐气啦，从小爸妈动不动就拿济恒和自己比较，好像啥都比不过济恒，长得没有济恒高大英俊，干活也没有济恒手脚麻利，嘴皮子更没有济恒溜，说话一套一套地，会讨爸妈欢心。爸最常骂他的一句话说是‘瞧你呆头呆脑的，没个灵气劲儿，一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想起这句话，就窝火，恨得牙根儿痒痒。济恒上大学有啥了不起？还不是下岗啦？要不是家里穷，凭自己的学习成绩，可能屯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就不会是济恒而是自己啦。也算老天有眼，让自己娶了清芬，从东北的山沟里来到了大城市，还安排了这么好的工作，大学生也未必能找得到呢？
济翰强忍着想讽刺济恒的冲动，淡淡地说：“还是再找工作吧，自己干算咋回事儿呢？你还没的对象呢，要是没工作，咋找对象呢？谁家的闺女愿意跟着你呀？”
济恒看着大哥大嫂脸上挂着笑，以为借钱的事儿，看来有希望，胆子也大起来，吃了一口菜说：“工作不好找，总得先挣口饭吃，我跟李舷商量了，合伙干点事儿，就是得需要钱，我想......”
清芬没等济恒说完，怕济翰抢先表态，在桌子底下，用脚踹了济翰一下，济翰没提防，哎哟了一声，济恒一愣。
清芬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脸色却阴沉下来，好像能拧出水来。
济恒想，她的脸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呢，不过，话已经说到一半，只好硬着头皮说：“大哥！大嫂！我想看看你们有钱吧？暂时先借点儿，想先借一万块钱。”
济翰被清芬踹了一脚，没敢表态，抬头看了一眼清芬。清芬向他使了个眼色。济翰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啥？一张口就是一万块钱？你以为我们开银行呢？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钱啊？再说啦！你借这么多钱，咋还呢？用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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