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借王粲潦倒落魄之际,用一番发自肺腑的真情袒露打动了才子,王粲感激涕零,遂表效忠之心,刘琦心头欢喜难耐,努力憋住笑,满脸真诚的上前伸手扶起,君臣执手相看,互生欢喜。
庞统从旁凑趣称道:“恭喜少将军又得贤才相助!”
看过来的目光里却满是别样滋味。
三人闲谈片刻,刘琦又提及让王粲跟他回东营,不料却被王粲断然拒绝,并拱手正色言道:“临机决择,识人谋断,将军有庞士元足矣。粲虽略通文墨,但行伍之事,非我所长,如今江陵局势诡谲难测,郡守府内鱼龙混杂,各军头按藏心思,韩府君举棋不定,一日三变,我如今栖身郡府,每日迎来送往,虽不光彩,却消息灵通,识得人色,正合为将军做个耳目,待他日江陵定鼎,再去帐下做个刀笔小吏!”
刘琦听了,甚是心动,却故作不悦,变色道:“此事段不可行,怎能让仲宣如此大才,去做此低贱之事!”
王粲又拜道:“用间之道,自古便乃兵家妙用,并无低贱之说。粲未立寸功,不敢投将军帐下,还望成全!”
刘琦依旧不许,王粲再三恳求,一旁庞统也帮着相说,刘琦这才勉强同意,使庞统与王粲密约传递消息手段、地点等等。诸事皆议定后,为免韩玄生疑,王粲遂与刘琦、庞统拜别,自回郡守府去,临行相对不舍,互约来日。
眼看王粲已走远,刘琦这才收回端了许久的贤君表情,和庞统相视而笑,庞统拱手谓道:“恭喜主公又得一大才,王仲宣虽以文笔闻明,但绝非不谙世事之腐儒,乃治理一方、富境安民之贤臣也!”
刘琦眸有流波,已猜到庞统心意,执手笑道:“仲宣治世之臣,我心了然。然我更明白,倚为臂膀者,当为士元也!”
被刘琦一语道破心中那一点点小嫉妒,庞统大为窘迫,黑脸上竟泛出一丝红晕,忙揖拜告罪,刘琦自是大笑,不以为意,随口转话题至用间之道身上,庞统侃侃而谈,有问必答,令刘琦大为佩服。
见庞统似甚专此道,心念一转,想到留守江陵监视蔡阿毛的解大虫等人,遂遣人寻来,尽归庞统部下统辖。这些人平日里暗中出没,不露声色,匿影潜形,专司打探诸般要害消息,被时人称为“影卫”。
见了解大虫,刘琦不忘查问江陵近况,解大虫自是细细报来,除了与韩骤、刘磬之言大同小异之处外,重点是蔡阿毛及蔡家商号蔡信等人的动向。
原来刘琦等人前脚才离江陵,蔡信亦北向而行,于前日方回,而后便频繁出没郡守府及各文武官员府邸,刘琦领兵南下欲夺江陵权柄的说法也随之不胫而走,这蔡信便是幕后推手无疑。
刘琦又问及蔡阿毛,得知他每日里除了待在馆驿外,便是在城中各处酒肆赌档中玩耍作乐。这厮本就是市井泼皮,如此做派倒也寻常。待前日蔡信回江陵后,蔡阿毛去了一趟蔡家商号,回来便去了远安街簪花巷内的一处宅院,逗留半天方离开。解大虫暗中走访,只探得这宅院已闲置许久,前些日子被蔡家商号买下,却不知蔡阿毛为何而去。
刘琦正猜疑不定之时,从人来报,蔡阿毛竟自寻来了。刘琦心头甚奇,遂令传来。
蔡阿毛见了刘琦,纳首便拜,诉说忠心,涕泪俱下,刘琦好加安慰,又问缘由,方知黄忠斩马败韩德之壮举已然妇孺皆知,传遍了江陵五街三十四巷,蔡阿毛从馆驿外出采买,恰巧从贩夫走卒口中得知此事,遂赶来打探,见了护卫刘琦左右的飞鹰卫熟人,方知是少将军回江陵了。
蔡阿毛又谗笑表功,称从蔡家商号帮少将军得了一桩天大的好处,刘琦好奇相问,蔡阿毛却不明讲,只说随去看过便知。
有黄忠挎刀在侧,城东又有精兵驻扎,刘琦并不虞蔡阿毛明目张胆设埋加害,遂点头同意,领众人一齐随曹阿毛穿街过巷,不多时便已到了簪花巷内一处大宅院前。
刘琦勒马而立,抬眼看去,见这宅院门面极为宽阔,设白玉石狮一对,左者威严庄重,右者活泼欢快。院前内凹,留出好大一块开阔地面,皆铺就以青砖,并设有拴马石、茶棚、桌凳,供马夫从人歇脚所用。
待下马上前,又见门楼飞檐翘角,气势不凡,两侧各有重楼门阙,高耸如塔,俯瞰四方,颇有将门气象。宅院大门为厚重楠木所造,嵌着鎏金兽面衔环,隐有金光流动,只是门上本该悬挂门匾处空无一物,让人甚觉奇怪。
此时蔡阿毛已拾阶而上,抬手扣动门环,顷刻间便有仆童开门而出,皆布巾青衣,模样清秀,见了刘琦等人,均跪拜相迎。
刘琦随曹阿毛入院,入目影壁嵯峨,上绘高祖斩白蛇图。图中人物鸟兽皆栩栩如生,高祖姿态威仪,似出自名家手笔。转过影壁,方见院落开阔,左右各设厢房别院,前后不知几进,亭台水榭旁,怪石嶙峋,遍植名贵花木。此时正值春日,众花争吐芬芳,一派姹紫嫣红景象。
刘琦正顾盼赏玩之际,见一人从堂中迎出,锦袍玉带,身子痴肥,揖拜于跟前,定睛看去,乃蔡家商号主管蔡信是也。
两人叙礼毕,蔡信手指四周景物,笑谓刘琦道:“少将军见多识广,不知看此宅院何如?”
见了蔡信,刘琦已然猜到蔡阿毛所说的天大好处是什么了,当下笑谓道:“庭院深深,花木幽静,果乃金屋藏娇之妙处矣!只是又让守诚兄破费,实在是有些心有不安!”
蔡信闻言,抚掌大笑谓道:“少将军睿智过人,我就知道必瞒不过,刘、蔡本为一家,只要能让少将军开怀,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蔡信遂引刘琦穿廊而行,过中门,入后院,但见院内遍植桃李,皆初吐新蕊,粉黛怯露。
万花丛间,一小娘子白衣似雪、步摇玉动,手打轻罗、拈花赏玩。这俏佳人不是如兰,又会是谁?
如兰闻声看来,见是刘琦,顿时腮红泛起,娇羞无限,罗扇半掩,眸似流波,把刘琦一时给看痴了,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便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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